姜涵的唇微微翕动,目光先是落在父亲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上。
而后又低垂眼睫,瞥向书房地上的砖。
砖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她微微绷紧的唇,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
姜涵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再抬眸时,眼底的情绪已敛得干干净净。
此刻姜涵又变成了汝南侯府的贵女,端庄持重,神色淡然,不带一丝情绪,仿若方才那一瞬的迟疑从未存在过。
姜涵沉吟片刻后回答:“禀父亲,两年前二人似乎有些交集。当时二人身份不显,少有人注意,故而……”
她斟酌着词句,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姜涵顿了顿,眼尾余光扫过父亲的神情,见他闻言烦躁的皱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显然对此番回答不甚满意。
“故而查明两年前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还需要些时日。”
姜涵指尖微蜷,袖中的手轻轻攥紧,又缓缓松开。
汝南侯姜温纶的目光沉沉压过来,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得她呼吸微滞。
姜涵顶着汝南侯的目光,神色尽量平静不变。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汝南侯姜温纶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玉扳指取了下来,扔到了桌案上。
“涵儿,此前你便说,他们二人相识。”
姜涵立刻俯身行礼:“父亲,请恕女儿无能。”
玉扳指咕噜咕噜滚到一旁,因书籍的阻挡而停了下来,“啪嗒”一声停在紫檀案上。
书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窗外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衬得室内愈发沉寂。
玉扳指静静地躺在案上,莹润的玉质映着窗外的天光,泛着冷冽的色泽。姜涵盯着它,心跳如擂鼓,一时竟有些后悔方才的回答。
一方面她不想因着此事得罪父亲,另一方面兔死狐悲,因出于同为女儿家的怜悯,姜涵选择隐瞒了部分的实情。
汝南侯姜温纶眯起眼,缓缓靠向身后的雕花椅背。
他指节轻轻叩击扶手,似在思索,又似在审视姜涵的每一分神情。
这片刻时间度日如年,姜涵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姜涵重新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有些交集?”汝南侯咂摸了一番,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倒是有趣。”
汝南侯姜温纶唇边的胡须颤抖了两下,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抬手示意她起身。
“罢了,此几番日子你便走动出这般消息,倒是难为你了。”他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不必再理会此事,剩下的为父会另遣人去查。”
汝南侯姜温纶将玉扳指从桌子上捡起来,重新戴在了大拇指上,示意姜涵退下。
姜涵低眉敛目,恭敬应道:“女儿明白。”
姜涵缓步退出书房,直到合上雕花木门,才终于敢轻轻吐出一口气。
外头的风迎面拂来,带着初春的微凉,她这才惊觉,冷汗已浸透内衫,凉意丝丝缕缕地渗进肌肤。
姜涵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望向侯府高耸的屋檐。
青瓦层层叠叠,将天空割裂成几块不规则的块状,像是上古凶兽的深渊巨口,吞噬着屋檐下的自己。
几只飞鸟掠过天际,转瞬便消失在视野之外,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不知怎的,姜涵脑海中闪现出裴世荣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别去做那刽子手。”
姜涵打了个寒战,立刻离去。
是日,建州城的丞相府中,青竹掩映处,轩窗洞开,竹影影绰绰间,依稀可见两个人影。
谢丞相正翻阅翻着朝中呈上来的折子。
谢成昀正立在一旁。
按照礼法规矩,这些奏章本该呈送皇宫,却因幼帝年幼,此刻堆满了谢丞相府的书案。
谢丞相执着朱笔,在折子上圈圈画画。
一封封,一篇篇,内容极其相似。
朝堂上那些原本晦暗不明的心思,倒是借着此事喷涌而出。
他们明知这些奏章送不到幼帝面前,这是来打丞相府的脸,骂到自己头上来。
谢丞相越翻越快,“啪”的一声,他索性将这些折子合上。
谢丞相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人前原本和蔼慈祥的面容流露出愤怒,眼角皱纹里都藏着阴霾。
静默了片刻,谢丞相随意将一本折子抽了出来,扔到谢成昀面前。
“张炳怀果然好算计,弹劾你在靖王府中玷污侍女一事,竟然一呼百应。”谢丞相指尖发颤,咬牙切齿地指着扔过去的奏本,“竟能让众旧贵世家联合上奏。”
谢丞相忽然冷笑,“那些世家旧勋,连平日缩着脖子的墙头草,这回倒都挺直了腰杆。等的就是这一天吧,也不知筹谋了多久。”
谢成昀拿起折子认真看了一遍上面的字句。
是张炳怀张大人手下的谏官,言辞激烈,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仿若势必要将“□□无状”等字眼按在他的脑门上。
谢成昀将折子合上,重新放回案头一堆折子中,摆正。
“孩儿领罪。”
谢成昀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出细密的阴影,语气沉沉。
谢丞相紧盯着谢成昀的动作,想着朝堂中各位大臣义愤填膺的模样,气极反笑。
谏官们捶胸顿足,张炳怀一脸正气痛心疾首,连平日唯唯诺诺的大臣们都梗着脖子要求严惩。
谢丞相忽然正色问道:“子暄,当日靖王府寒食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与为父仔细说说。”
“孩儿醉酒昏聩,实不知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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