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固然是有的,但拒绝的根本原因还是对集体活动无感。
以及她今晚确实有事。
哈泽尔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正要找个借口回答庵歌姬,医务室的座机就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
家入硝子接起电话:“喂……啊,夜蛾校长。”
她沉默着听了几秒后说:“今天的话是姬野在医务室……嗯,好的,我会转达。”
挂掉电话后,家入硝子耸了耸肩说:“她晚上确实不能去。姬野,夜蛾校长让你二十分钟后开辆公车到校外,有位客人需要送一下。”
“整个高专只剩姬野一个辅助监督了吗?”庵歌姬鼓起脸颊。
“夜蛾校长指名要派今天在医务室值守的辅助监督来着,大概确实是有什么事吧。”
哈泽尔一身轻松地起身同其他人告别:“那我先走咯。”
“快去吧,下次一定要和我尽情吐槽五条悟到太阳升起噢。”庵歌姬对她挥手。
“一定一定。”哈泽尔说,“但通宵就不必了吧!真的会猝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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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形相当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夜蛾正道引着安藤信介从台阶下来,只从长相来看颇有一种凶悍匪徒和被绑架的老年人的诙谐感。
哈泽尔用手挡着车顶,把这位走路时腿脚不太灵便的老人迎入后座。
夜蛾正道关上车门,对哈泽尔低声道:“当好司机,不要多问。”
哈泽尔点点头,上车确认过目的地后拧动钥匙发动汽车,沉默地踩下油门。漆黑的轿车柔顺地滑进隐约响着鸟鸣的夜色中。
后座传来翻动物品的声音,哈泽尔扫了一眼后视镜,收回目光说:“没有窃听器。”
安藤信介呼出一口气,靠在座位上说:“也没有炸弹。好久没有坐过这么干净的车了。”
“到底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啊,A君。”哈泽尔笑了笑说。
“是安藤信介,请好好记住。在外面叫错会出大事的。”他念了一遍自己的现用名后道,“你那边怎么样,今晚能避开五条悟吗?”
哈泽尔说:“没什么问题,他大概会去和同事聚餐吧。”
“啊,那可真是冒昧了。原本你也能去放松一下的。”安藤信介假惺惺地客气道。
哈泽尔沉默地笑了一下算作回应,转而问道:“在总监部工作还适应吗?”
“无非就是那些你来我往,只不过还增加了不少门阀风味。”安藤信介说,“新总监倒是挺有意思的,似乎没什么家族背景,只有一个逃税惯犯为他提供经济支持,却养出了一副老式贵族做派。可惜刚上任就急不可耐地要把权力攥在自己手中,手段比起政治家来说更像强盗和小偷。”
“听上去你还挺喜欢他的。”哈泽尔说。
“是啊,他很热衷于用各种伎俩打压政敌,锋芒外露到好像完全不怕遭到报复。拜他这种性格所赐,我们最近的工作都轻松了不少。
“擅长做人的政客会把拒绝别人的工作推给秘书,这样一来秘书得罪过对方后,自己还可以出面安慰博得好感。”安藤信介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但我们的总监真的很享受亲自让别人吃瘪的感觉,高专的医疗资源不再对外开放后,所有的抗议电话可都是他亲自接的。他的运气很好,直到今天为止,也只有我们即将见到的那位因为身份特殊才闹到了需要专门处理的地步。”
“这可真是……”哈泽尔喃喃地发出无意义的感叹。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能够尽情倾吐真心话的人,安藤信介苍老沙哑的声音变得富有活力了许多。
“而且你能想象吗?他提出要进行医疗改革的想法,居然仅仅是想让各界人士把怒火对准东京高专的反转术式持有者,方便他在处死那个……家……”
“家入硝子。”哈泽尔说。
“处死家入硝子时不必受到舆论阻拦。”安藤信介说,“离奇的脑回路,和他那份没能通过的改革方案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我都要怀疑他是哪个特级咒灵派来的卧底了。”
“我猜A君插手了。”哈泽尔在红灯前停车,用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双眼没什么神采地看着路口发出啾啾鸟叫声的红绿灯。
“没理由让咒术界重要的资源毁在他手里啊。还有,是‘安藤先生’,敬语请用最高级。”安藤信介说,“说真的,从他让我去约见京都校的学生并且诱骗未成年做他的眼线开始,我就已经决定要用尽一切办法干掉他了。”
“……嗯?”哈泽尔愣了几秒才踩下油门,“还有这种事?”
安藤信介:“是啊。因为疾病只能住在暗室里操控傀儡的十五岁学生,和当年刚被选中的boss一样大。他想让那孩子用这种能力替他监视全日本的咒术师。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吧?打着这种算盘的恶徒。”
哈泽尔想起了京都校那个一直相当省电地站在墙角的绿眼傀儡。
“是啊,不能忍受。那A君是怎么做的?”
“我打算给即将投建的研究所再追加两千万美元投资,新增一个专攻类似咒力医疗这种方向的部门。不过现在要先解决让研究团队看到诅咒的问题,我已经去借了一些这方面的咒具用以研究。B……姬野觉得怎么样?”安藤信介说,“至于那个学生,总监秘书亲自上门找人容易很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我还在想该怎么办。”
哈泽尔没有道出——其实很多咒术师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总监或者总监秘书是谁——这个略显残酷的事实。
她说:“刚刚还在想今天的A君怎么突然感性起来了,原来是在钓我上钩啊。”
安藤信介笑着说:“那我就等着姬野的好消息了。”
轿车在一家外表相当低调的会员制餐厅前停下。
哈泽尔熄火后正要开门下车,却被安藤信介率先叫住。
“今晚之后,你现在的平静生活就会逐渐崩溃。请做好重新开始的觉悟,及时把最近一段时间建立的联系、友谊、羁绊——随便你怎么叫——放在它们应有的位置,该向前走了。”安藤信介说。
哈泽尔说:“这是警告吗?”
安藤信介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会这么理解?是关怀啊。不过我个人认为姬野已经做得很棒了,以前曾经说过,把你安排在高专是因为其他人的身份都不适合;但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你才适合被安排在高专那种被逼人的青春和天真的愚人充斥的地方。
“虽然始终站在人群里,却永远是个尽职尽责的旁观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忍耐自己在这世界上格格不入的孤独感啊,B君。”
哈泽尔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在安藤信介提起即将面对的那位难缠对象时打断了他。
“具体情况就不要告诉我了,高专有测谎很厉害的家伙,只靠演技瞒不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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