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欲曙天(探案)》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住进昭王府!?”薛南星难以置信,几乎脱口而出。
可眼前这尊大佛丝毫没有再应声的意思。
短短几句,薛南星反复咂摸。京兆府内院无公职者不可入,换言之,无公职者更别想进大理寺,这是变了法子在拒绝她。可他又说了,龙门县案一旦查清,便可如她所愿。
一念及此,她忽然想明白了——此案期限一个月,算上从修觉寺回京的这段时日,正好够脚程快的高手由祈南来回一趟。
到底还是对她的身份存疑,说是给她落脚之处,实则是要防着她。
薛南星暗瞥陆乘渊一眼,此人城府极深,指不定还要如何试探她,住进昭王府与住进阎王殿有何区别。
她一咬牙,“多谢王爷好意,草民感激不尽!可草民有位同乡兄长还住在城南客栈,未有着落,他与草民一路结伴同行,如兄如父,若是草民就此撇下他,实在于心不安。”
依旧是毫无反应。
薛南星硬着头皮又道:“况且…眼下草民已经出来一日一夜,若是再不回去给个信,他怕是要担心,万一……”
“若是再吵,便自己走去大理寺。”这尊大佛悠悠开了口,语气平静似水,却一下子堵住了薛南星所有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遑论这刀俎手眼通天。
她拽着拳头,只觉牙都要咬破了,将心里为数不多的咒骂之言想了个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草民……遵命。”
油灯将尽,车内晦暗,相对无言。
摇摇晃晃间,薛南星竟生出些睡意。她轻手轻脚挑开帘角望了眼,长街漫漫,望不到尽头。放下车帘,她瞥了瞥陆乘渊,也不管他是睡是醒,将身子往外挪了几寸,靠上车壁,也闭目养神起来。
许是实在太累,她这一闭目,再睁眼时,已是天光。
曦光冉起,穿过帘隙落在薛南星脸上,她蓦然惊醒,车内已别无旁人。
恍恍之中,似听得一道细而沉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程公子——”
薛南星掀帘而出,转脸便撞见一张面白无须的温善面孔。来人立于车下,笑意温和,“程公子,睡醒了?”
见薛南星神色错愕,崔公公又道:“老奴姓崔,是伺候王爷的内侍。”
薛南星立时下车,微微一揖,“崔公公有礼。”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心生懊恼,她这一眯眼竟是睡到天色透亮。
“程公子莫急。”崔公公似瞧出她的焦急,微微侧身唤道:“无白——”
薛南星这才看见他身后还立着一名虎头鹰目的护卫,手里捧着的正是她的验尸箱笼。
崔公公取过护卫手中的箱笼,回身递给薛南星,不忘宽慰道:“入夏后,天亮得早,眼下刚过寅时。王爷说了,还来得及。”
薛南星稍稍松了口气,可验尸之事从来都是宜早不宜迟,昭王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会容她在车内睡足大半个时辰。
她颔首接过箱笼,余光扫过崔公公身后的匾额,不由怔了一怔,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大理寺已然近在咫尺。
薛南星收回目光,道了声谢,由崔公公引着进了宣政门,穿过前殿便是大理寺大堂。
晨曦初破,透过雕花窗棂,落于朱漆木柱与汉白玉砖之上,映得大堂之内宽敞明亮。正中悬挂巨幅牌匾,“明镜高悬”四字笔走龙蛇,匾额下设高台,台上置紫檀木案几,案上摆放各式判案文书。
薛南星紧随崔公公,一路穿过重重门户,又来到大理寺后殿。殿中设有书架,一张圆桌置于殿心,周围摆设数把藤椅,应是供大理寺官员商讨案情、研习律法之用。
她稍一打量,一眼便注意到圆桌靠右的一间侧室,门楣上,三个遒劲有力的墨字赫然在目——卷宗室。她再定睛细看,卷宗室虽大门紧闭,却不像是落了锁。
薛南星不露声色地跟在后头,看似不经意间,已将四下看清。后殿虽不如大堂庄严肃穆,可也是衙内重地,而此时整个后殿之中,除了她、崔公公与那个名唤无白的护卫外,再无旁人。
薛南星暗暗忖度,这一路进来,偌大的大理寺,除了宣政门和大堂门前各两名侍卫把守,再未见其它官员,不免心中生疑。可她转念又想,也对,望月楼一案涉及人证众多,以昭王这般铁腕治军,许是忙了一宿还未上值。
忽然,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只要她动作够快,赶在众人回来前,再回到此处,便可先探一探卷宗室。
即便被撞见,寻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好。至于借口,倒也容易找,丢了东西、迷了路皆说得过去,只要不被那昭王抓个现行,旁的人她都有信心应对。
思及此,她加快脚步,走到崔公公身侧,问道:“敢问公公,时辰还早,王爷这是去了何处?”
崔公公看她一眼,略有诧异,回道:“王爷?自是早朝去了。”
薛南星恍悟,她几乎忘了,昭王如今暂代大理寺卿,又执掌影卫司,乃当朝重臣,自然要早朝。
须臾,又听崔公公轻叹一声,“龙门县那案子还未了结,眼下望月楼诗会又出了这等事儿,全压在王爷一人身上,怕是早朝后也没这么快回得来。”
崔公公所言正中薛南星下怀,她眸光一转,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王爷日理万机,着实辛苦。望月楼一案又甚为复杂,单说这具尸体吧,由数丈高空坠下,直插石锥。石尖由脊背穿出,五脏肺腑俱裂,从石锥上一抬下,登时流了一地,整个腹腔都空了!我实在没法子,就徒手一块块捡起来,再塞……”
“哎哟——”崔公公脸色煞白,立时打断道:“公子可别再说了,老奴气血虚弱,听不得这些。待王爷回来,您再向王爷禀报吧。”
几句话的工夫,三人已走到审讯房后的一间偏院。
崔公公停下脚步侧目唤一声,“无白,你且陪着程公子进去罢。”他抚着胸口,对薛南星道:“老奴见胸闷,就先送到这儿了。程公子若有需要搭把手的地儿,且吩咐无白就行。”
话音落地,崔公公瞥了眼院里头,仿佛隔空瞧见了什么可怖之午,一脸嫌恶地快步离开。
事不宜迟,薛南星转头看向无白,“无白大哥,待会儿我会先剖验尸体,约摸要一刻钟,此间还请无白大哥帮忙煮四升热糟醋。”
无白竟是毫不迟疑,点头应下,也转身离开。
支走二人,薛南星微松心弦,随即加快脚步往院内的停尸房去。
转进院内,甫才落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停尸房共三间,其中一间门口,一人身着玄色劲服,负手端立,如刀削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不是高泽还能是谁?
果然没这么简单。薛南星几不可察地沉了口气,堆笑道:“高大哥,又见面了。”
*
陆乘渊五更前便进了宫,赶在早朝前,将龙门县换粮案与五年前观音失窃案的牵连,简明扼要道来。
景瑄帝虽有诧异,却也不多叮嘱,直令大理寺和影卫司严查此案。
朝堂之上,工部与兵部又再因修建摘星台一事争得不可开交。
工部侍郎赵允祁率先发难:“启奏陛下,臣以为修建摘星台乃是国家大事,非但能彰显我朝天威,更能成为万民仰望之胜景,令四方来贺,颂扬我朝盛世!”朝中谁人不知,这个赵允祁往日里是副软骨头,今日做了出头鸟,不过是替人口舌罢了。
兵部侍郎岑巩出列,他不看赵允祁,反倒瞥了工部尚书龚士昌一眼,咬牙切切道:“纵使大晋江山海晏河清,可边境仍未靖。北有乌邦虎视眈眈,南有宁南国贼心不改,军费浩繁,若将银两用于修建摘星台,岂非舍本逐末?且摘星台劳民伤财,一旦开建,必将引起百姓怨言。望陛下明鉴!”
景瑄帝端坐于金銮御座上,睥睨众臣,不置可否。
赵允祁默了默,又道:“岑侍郎常年驻兵西北,怕是对大晋民生不甚了解,摘星台的修建可促进一方经济,带动百业兴旺,非但不会劳民伤财,反而能福泽百姓。”
“你还知道我常年驻兵西北?”岑巩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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