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附近在举办音乐节,河边破天荒放烟花,夹道挤得人山人海,刚驱车赶到河边时梁景珉心里就泛出强烈的打道回府的欲望。
然而程荆看起来相当有兴致,这自然极为罕见。于是梁景珉最终也没说出要离开的话。
半小时后他才找到地方停车,程荆理所应当地坐在副驾驶没动,等着梁景珉来替他开门。
梁景珉为他打开车门时开口问:“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程荆搭着他的手出车门:“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梁景珉没和他计较,答道:“我们到附近定一个餐厅,从窗子里往外看岂不是更好?非得在这里人挤人?”
“挤才有氛围嘛,”程荆挑了挑眉,将梁景珉的眼睛盯住,“偶尔挤一挤也很有意思。”
兴许梁景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天夜里的心情很不错,心动像是一种麻痹神经的药物,让人丧失对近在眼前的危险失去基本的感知力。
烟花炸开的时候他们正倚靠在河边的栏杆上,程荆中午时才偏头避开梁景珉的亲吻,此刻却拉着他的领带主动吻上去。
对此以梁景珉平日的直觉自然会发掘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即将发生,然而这一天却任由自己沉沦在程荆冰冷的亲吻里。
等到人潮散场,两人驱车回到云顶公寓,梁景珉便迫不及待将程荆摔上了床。程荆肆无忌惮地亲吻他,喘息间吩咐着要他关灯。
他这夜显得格外敏感,梁景珉被他的反应激得更为肆无忌惮。两个人似乎都比平时更加疯狂。
等到梁景珉终于睡熟,程荆也已经累得睁眼都费劲了。但他强撑着没有睡过去,而是起身去观察梁景珉的睡颜。
确认他睡熟后,程荆蹑手蹑脚下了床。那套他精心挑选的西装此刻皱皱巴巴扔在地上,他踩在上面,蹲下身从床底下翻出那把他藏的扳手。
早些时候他已经使用过,留了画龙点睛的一笔尚未完成,他起身稍微摸索了一下,捎上了梁景珉的手机,溜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倒映出他惨白的面孔以及眼下两团浓重的乌青。然而此刻他身上未着寸缕,是以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更为骇人——
他的胳膊、两腿、脊背上,除却已经愈合的伤口外,此刻遍布青紫的淤痕,让人看来倒吸一口凉气,不觉要为他感受到钻心的疼痛。这是殴打才能形成的伤痕,自然不是来源于刚刚结束的这场缠绵。
程荆歪着头对镜端详着,认为效果还算差强人意。
因为担心若是所有伤痕都留到晚上来弄,或许淤青便不能很快显现出来,所以早在出门前程荆就早早下了手。
不知道梁景珉什么时候会醒来,他时间有限,所以动作很快,先是穿上了自己原先的衣服,废了些功夫将领口处撕烂,接着他将毛巾塞进嘴里咬住,双手举起扳手,长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了几秒,往自己的额头上重重一击。
这一击他用了全力,可惜人有规避痛苦的本能,劲略微使偏了,只砸中了眉骨,看起来不如正中眉心恐怖。
鲜血像一条蜿蜒的毒蛇,攀爬在程荆惨白的皮肤上尤其显得触目惊心。
同梁景珉斗智斗勇几年,程荆也并非全无成长,有着梁景珉做范例,他所学到最重要的一课就是:要想做成什么事,必须先能狠得下心来。
他任由血迹飞流直下染红了身上衣物,坐在马桶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不再眼冒金星。
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迅速抄起抹布清理好卫生间多余的血迹,将一切痕迹冲进马桶,扳手物归原位,接着打开手机紧急拨号,按下110。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程荆的嗓音极为沙哑:“我要报警。”
电话那头不知询问了什么,程荆冷静答道:“强|奸。”
话音落下,他轻轻勾了勾唇,然而这笑意很快消失了。
……
最先赶到警局的是湖畔别墅的翟管家,他提起接到熟人报信,独自前来查看情况。
此时程荆坐在警局医务室轮椅上,身上穿着绿色手术服,刚做完验伤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他身上血迹尚未擦拭,此刻愈发显得触目惊心。右侧额前肿起拳头大的包,包上的纱布已经覆盖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和青紫侧颊。
程荆缓缓睁开眼睛看过来时像捕兽夹中的兽物,雾蒙蒙的眼睛里有无措的茫然,让人心里不觉为他心痛。
他双唇干枯皲裂,渗透出已干的血迹,衣服盖住了大部分身上的皮肤,然而仅仅是能看见的部分便是让人看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可怖淤痕,不可忽视。
他的五指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见管家来到,他抬起了右手,竭力支撑着身侧桌面站了起来。
尽管管家向来在有限范围内对程荆相当照顾宽容,但出于各种复杂的原因,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程荆这个人。
管家发自内心厌恶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不速之客,但从未与程荆撕破脸,此刻看见他站立得费劲,便立刻走上前来要搀扶他。
只见管家上前走到程荆跟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程荆自己还未站稳,反手就是一个清脆有力的耳光打在管家左侧脸颊。
这一巴掌用了真劲,管家被打得后退一步,脸侧立刻浮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程荆也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轮椅上咳嗽,仿佛这一巴掌就用尽了力气一般,管家眼眶里先是没反应过来的不可置信,接着便是忿恨之意。
他正待开口询问,程荆的闷咳中便夹杂出一句沙哑的:“滚!”
医护人员冲上来,将程荆护在身后,温和地请翟管家离开。
程荆的视线被隔开了,管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猜不透这一巴掌是所谓何事。但他的伤痕血迹触目惊心,让人见之难以忘怀,这实在不像是梁景珉的手笔,于是离开医务室后他立即拨通了梁景珉的电话。
梁景珉其实是被警笛轰鸣声吵醒的,很快接到管家电话告知他情况,于是他没等到警察来请,是亲自驱车去的警局配合调查。
程荆据说被严密保护起来,拒绝在调查结束前与他见面,除此之外没有只字片语,前一夜的主动和温情都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陷阱,仿佛从未存在过。
梁景珉对此一直保持得很平静,直到看见程荆的验伤报告时才终于显现出坐不住的样子来。
眉骨开放性骨折伴活动性出血、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撕裂伤……他的手段相较于上一次又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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