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二天,看似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夏中的西京已经热起来,气温没日没夜烧灼,空调风刺骨,园中紫薇盛放,这是独属于汽水和烈阳的季节。
距离那个早春冰凉凄冷的暴雨夜,已经过去了足足六个月。
贺沛廷的新女友过生日,这日正巧天不太晒,他于是遍邀了一众好友从雁笙码头包豪华游船开派对,一路顺着白龙河而下赏景游船,梁景珉自然也在此之列。
他和贺沛廷的女友原本没什么关系,是不愿意来的。贺沛廷换女友如同换衣服,简直太没什么稀奇,只是这一任正巧和赵都宁认识,说什么也要见见姐妹的结婚对象,求着贺沛廷非要带梁景珉来。梁景珉不能不卖好友一个面子,到底还是拨冗前来了。
他不讨厌这种场合,多年来其实早已经习惯了,此刻只坐在一旁喝酒吹风。
他远远点着一根烟,烟雾掩映着侧脸,轮廓清晰又模糊,远看倒显得寂寥的模样。
“梁总瘦了,”苗驰手里捏着酒杯,对着贺沛廷低声道,“虽然说不出来,但总觉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和现在还是不一样。”
贺沛廷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其实是在赞同。
“人还没找到吗?”苗驰问。
苗驰和梁景珉没有私交,但汇林湾是他家的,当时梁景珉遍寻程荆不得时他处处也帮了不少忙,可惜距离甚久,他和梁景珉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贺沛廷听完摇摇头:“你今天可千万别提这件事,然然过生日呢,别坏了气氛。”
苗驰用手在唇间比个拉拉链的姿势,示意自己不敢多嘴,坐到一旁去了。
恰在此时,穿着白裙的汪荷然捏着红酒杯走到梁景珉面前,笑道:“梁总!感谢你赏脸前来!”
梁景珉见她过来,立即抬手按灭了烟,端出个礼貌的笑意,举杯低着碰了碰,说:“没有。生日快乐。”
汪荷然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将杯子在身侧小桌上随手一放,竟也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她轻快地聊着闲天:“之前突然听说小赵要结婚,我都吓了一大跳,后来听说是和梁总,我又赞她好眼光。只可惜……”
她没说完剩下的话,但梁景珉听懂了。
他和赵都宁的婚姻已经达成了所需的商业价值,之后自然再无关系。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少,大多是熟人,识趣地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谈。
但汪荷然和赵都宁是发小,是不怕说这件事的,梁景珉当然更不会和她计较,只问:“你们这么熟,她今天怎么没来?”
“她出国了,和苏苏玩你逃我追的游戏呢,我都懒得管她。”汪荷然撇了撇嘴下了判断:“恋爱脑。”
“而且,梁总,倘若不是她今天不来,我怎么好喊你?你俩见面多尴尬,我肯定也邀不上你了。”
梁景珉笑了笑:“她最近还好吗?点点快上学了吧?”
“还没,还有一年呢。”她轻声答。
梁景珉点点头:“是了,我记错了。”
空气霎时间安静了一秒,倘若是往常的攀谈,此刻便也该作结收尾了,然而汪荷然却罕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继续说着:“早些时候听说梁总的朋友不见了,闹了好大一番,大约最近还没找着吧?”
梁景珉的脸色沉了沉。
见他变了脸色,汪荷然忙道:“别担心,梁总,我不是来窥探你的隐私,其实恰恰相反,我是有话要帮忙传给你的。”
她看着梁景珉的模样,却忽然有点明白那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为什么要迫切离开他身侧。此刻,他不过是简单的蹙眉抬眼,看过来时便已经仿若夹杂狂风金火,让人胆寒得想要即刻逃脱,更何况真发怒时?
但她答应了自己的朋友,自然还是要把话说完。
“其实这个话,恰恰是小赵要我告诉你的。苏苏在,她不好和你联系。”
赵都宁是个相当聪明且有教养的姑娘,也识分寸,从不刺探别人的隐私,只是婚礼那夜意外得知了程荆的事情,所以也曾热心地私底下帮忙问询过消息,只不过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是她的……医生。”汪荷然仿佛忽然有点难以启齿,眉目略有些迷茫飘忽,“见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毕竟他的病很罕见。只不过不敢完全确定,所以只让我私底下和你说。”
梁景珉骤然合眼,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绳索。
汪荷然亲眼见着梁景珉的脸色陡然变了,却仍忍着胆寒说完:“还是要麻烦您别将此事告诉他人。那家医院的医生本应对病人信息严格保密,可别让赵都宁的医生丢了工作。”
梁景珉沉默了良久。他不说话,汪荷然也不敢出言相催,眼见他敛眉不知想着什么,面色森冷。
终于,梁景珉沉声开了口:“别担心,这个分寸我有。”
……
游船到底还是为他靠了岸,梁景珉驱车赶往方才汪荷然所说的那家私立医院。
程荆离开后他才终于忍无可忍辞退了翟管家,没了得力的翟振磊时时刻刻替他做这些繁琐小事,他得事事亲力亲为。
他右手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掐着烟,车内的烟灰缸里已经驻满了颓唐的烟头。他抽得极凶,愈发脸色苍白,车开得也不太平稳。
好在其他车看了他的车标都立刻往两侧躲,谁也不敢剐了梁景珉的车,不过是引得身后鸣笛一片。
几分钟前他刚刚致电谢函弋,他有同学在这家医院工作,已经秘密联系好了人在查就诊信息,与此同时梁景珉一路横冲直撞了过去,堪堪在医院门口停下时接到了电话。
“景珉,你已经来了吗?”谢函弋在电话那头问。
“刚到,你查得怎么样?”
谢函弋招手从正对着停车场的住院楼跑出来,面色凝重地说:“已经在问了,但不大好查,医院很看重信息安全,我同学的权限也不够。对了,她有告诉你程荆是在哪个科室吗?”
梁景珉摇头:“我问了,没有。现在也联系不上赵都宁。”
“那恐怕还得找有没有别的熟人……他总不会现在就在里面,你这消息晚了一手,我觉得找到的几率不算大,”谢函弋不太有信心的模样,“倒不如不费这个功夫,本来这个消息也是捕风捉影的。”
“景珉,你已经疯了太久了,好不容易看你生活稍微回归正轨……”谢函弋紧皱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梁景珉。
梁景珉面色微动,只漠然道:“我们进去吧。”
他没有出言解释,但道理其实很简单。程荆的消息既然已经三手传到了他耳中,那么就必然有别人已经知晓。他必须抢先找到程荆,不然等到程荆成为别人制衡他的筹码,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人常说爱一个人便有了软肋,但如履薄冰的梁景珉再也承担不起另一个软肋了。
他们快步往医院内走去,谁知两人还没跨过医院大门,梁景珉的电话竟先一步响了起来。
谢函弋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只看着梁景珉接起来后的脸色一点点被涂成极为难看的颜色。他眼眸中阴云笼罩,仿佛风雨欲来。
“到医院了吧,哥哥。”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线。
梁景珉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行踪,他从不做狼狈而毫无意义的事。
“让我猜猜,你终于听说了消息,是么?”他的声音雀跃。
这句话预示着两种可能:其一,消失半年的程荆被梁昱霖提前找到了并控制在了手里;其二,程荆从始至终未曾逃离过。无论是其中哪一种,都是梁景珉极其不愿看到的,且都只指向一种结局——梁昱霖的敲诈。
几乎只要几秒,梁景珉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只见他握住电话的手上过分用力到青筋暴起,却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要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不知是习惯还是强装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有些模糊,却没有首先提出“报价”,梁景珉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的诚意。
他分明知道不能表现出关切,否则梁昱霖必然会坐地起价,然而他关心则乱,早忘了什么谈判技巧,只干脆利落道:“良生的合作,还有你早就想要的股份。”
这都是这几年来梁昱霖费尽手段所求的东西,分量极重,梁景珉从未让步,此刻他一开口便全部抛出,几乎已经是诚意给足。
梁昱霖仿佛有点惊讶,顿了一刹那,语带笑意:“你还真是爽快。”
“他在哪里?”梁景珉的声音发紧。
“不过我要先告诫你一句,你就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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