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日。
李知节正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蓝的好看还是紫的好看?”
“红的好看。”黛云抱着镜子说道。
“……那就蓝的这件。”
黛云撇撇嘴搁下镜子,来替她换上那件柔蓝织锦襦裙。
“听说武典军为了调查郑府,不惜以身犯险——”黛云一边住着系带打结,一边神秘莫测地说,“昨夜……赴了郑公的酒席。”
“啊?”李知节一脸震惊地转过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这这……什么顶级打工人!为了工作,连节操都不要了!
说曹操曹操到。
“殿下,武典军求见。”婢子叩门说道。
李知节捧着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武源。
太惨不忍睹了。
武源的右脸上顶着三道红红的挠痕。
“郑府家妓共三十三人,其中八人是郑将军从青楼赎回来的,剩下的……”
一想到这些信息是他舍弃节操收集来的,李知节就不禁开始思维发散……
“殿下,您在听吗?”他双眼无神地问。
“在听在听。”她下意识转过头来,然后对上了武源的花猫脸,没忍住,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武源恼羞成怒,干脆破罐子破摔:“什么都没有发生!”
“跟我说干什么!你妻子信了就好,”李知节一个后仰,扣了扣手指,“黛云,快!再给武典军添一杯茶!”
看他那张花猫脸,看样子是不太信了……
“唉,真是辛苦你了!”
人民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李知节敛了笑,轻咳一声正色问道:“然后呢?”
“……然后,剩下的是被郑将军派出的‘颜色使’从各地搜罗来的,大多都是普通的良家女子,年纪小的只有十一二岁,年纪长的有三十余岁,但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被强行签了卖身契——掳到郑府来的。”
武源磨了磨后槽牙,皱眉说道:“我探了口风,平日郑炎摆酒宴,她们就会被强行拉到席间接客,若是不愿,便是一顿好打……昨晚,郑炎那厮还暗示我说‘手重些也无妨’,我看常客神情,闻言并无异色,看来,郑府之中不知有多少冤魂。”
“畜生。”李知节的眉毛也狠狠蹙了起来。
“席间,郑炎话中满含拉拢之意,待他醉后,更是几乎不加掩饰地暗示,希望殿下多多帮衬魏王……对我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大臣了。”
“你知道他这个法子好在哪吗,”她没有等武源的回答,就兀自说道,“当那群大臣接受他的邀请,踏进酒席的那一刻,主动权就不在他们自己手中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武源挠挠头。
“先把除夜宫宴应付过去再说。”
除夜宫宴终于还是在磕磕绊绊中到来了。
开场的八十一筒爆竹还是出乎李景斯的意料受了潮,因此只响了七十四声,不过皇帝根本没有数到底有多少声,所以最终还是让他蒙混过关了。
殚精竭虑这么多天,被筹备宫宴的各种琐事压得喘不过气的李景斯终于入了席,脸上的黑眼圈拿铅粉都遮不住,但他还是真心实意扯出了一个笑。
大殿内烛火通明,舞姬们鱼贯而入,她们梳着高髻,面若桃花,舞步轻盈,似踏云而来,时而如群鹤翔空,时而似繁花聚散,乐工们奏响鼓乐,琵琶声急,羯鼓雷动。
一曲舞毕,席间喝彩连连。
“妙哉!”“好啊!”
皇帝也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苍老的眼扫过下座众人,最终落在一侧的空位上:“淑妃和魏王怎么还没有来?”
侍奉在侧的宦官连忙上前打圆场:“淑妃娘娘与魏王殿下说不定正在为陛下准备惊喜呢!”
郑淑妃与魏王李景益的确因一些事情绊住了脚。
“景益,你这是什么意思?”郑淑妃看着儿子手中的小瓷瓶,不解问道。
李景益将瓷瓶塞入郑淑妃手中,又略带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说道:“这是舅舅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什么?”
“母亲可知,灵真今早将您送的礼退回来了吗?”
“可是我送的礼不合她心意?”郑淑妃一头雾水地问。
他摇摇头:“灵真托人来说,裴钦那头她劝过了,可收效甚微,她也无方,便将礼送回来了。”
“原来如此……”郑淑妃点点头,然后打开瓷瓶看了一眼就急急盖上,大惊失色,她一把抓住李景益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那你这是何意?这是……砒霜吧?”
“嘘!”李景益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狠狠说道,“看来裴家那小子是存心要和我们作对到底了!”
“那也不能……”
“母亲!”他着急地跺了跺脚,劝道,“您知道吧,舅舅有时候行事并不十分小心,朝堂之上本就有一些人对舅舅不满,裴家那小子这时候又执意要查舅舅,现在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要跟着他与郑氏作对哪!”
“可……”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李景益以拳砸掌,“母亲,您难道在怕河东裴氏吗?百年前河东裴氏再豪横都不敢拿咱们七姓十家怎么样,如今河东裴氏还不如曾经,难道我们反而要畏手畏脚、退避三舍吗!不除了他,大成上下世家都要觉着咱们荥阳郑氏是软柿子、好欺负了!母亲难道想让荥阳郑氏沦为笑柄吗!”
郑淑妃咬咬牙,说道:“那你说,要我怎么做?”
“母亲只需把这个加在酒里,让宫婢端进殿中,待我寻了机会向裴钦敬酒,趁机让宫婢把毒酒倒给他,不出片刻,他必死无疑!”
“可是今晚宫宴,圣上点他与灵真同席,你去敬酒,只能是跟他二人一同喝,那么毒酒有裴钦一份,就必然有灵真一份,你难道要将灵真一起毒死不成?”郑淑妃有些不忍心地说,“她是你妹妹啊!”
“阿娘糊涂了,”他冷冷地说,“您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哪来什么妹妹呢?”
“儿来迟了!请父亲恕罪!”李景益撩袍单膝跪地,躬身说道。
“大郎,你和你母亲因何事耽搁这么久?”皇帝似乎心情很好,只是好奇地发问说。
“回父亲的话,儿昨日偶得一物想献予父亲,方才才装点好运进宫来,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快堆不下了,“害怕不合父亲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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