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陆焘悠哉游哉地朝里面走。
浴巾下的缝随行步小幅开合,氤氲在灼热的白雾中。
“在心虚什么?”
温春下意识颤睫:“没有。”
“你来干嘛?”
“喏,给你送点儿吃的和熏香。”
“吓得手机都掉了,我们包包,不会是在偷偷欣赏人家的视频吧?”陆焘神情愉悦,“看哥如何英俊潇洒,一展歌喉就能火得不像样,还能来这里当服务生伺候你,简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很难不爱上对不对?”
“毕竟有很多事,别人做起来很难。”
带边沿的木盘被放入水中,盐香和甜味一同浮沉。
陆焘在温春面前蹲下,捞起她的手机,意味深长:“但换我来做,就很简单。”
温春总觉得这话过于耳熟,但紧接着,陆焘又煞有介事、颇为惋惜地长叹一声。
“哎~天才的世界真是寂寞啊。”
温春:“……”
这也太不正经了。
所以肯定又是她自作多情。分东西吃而已,用一个emoji而已,没准儿他喜欢的人真爱吃可颂呢。
温春的呼吸逐渐平缓,睫毛扇动几下,从木盘里摸了颗巧克力,看牌子还有点眼熟。
她边拿边冷酷道:“你的脸早晚被孟姜女哭倒。”
“包包怎么连骂人都这么高级?”
陆焘手撑脸笑。
“…好喜欢。”
红色包装的小颗巧克力差点没掉进水里。
樱桃气味在升腾水汽里挥逸,内陷的酒精提前蔓延,温春手指发僵,迟迟没吃下去。
陆焘也不催促,依然笑着看她。
他手里握着她亮度不低的手机,正是校园墙的界面。
温春颤声:“别开这种玩笑了。”
陆焘眯眼:“嗯——”
“嗯。”
出乎意料,让温春安心的是,他乖乖应了一声。
“不开了。”
陆焘的拳依然抵在脸颊,笑意在雾气里不再分明,“然后呢?”
“什么然后?”
陆焘:“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他挥挥手机,放到一边。
温春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起来,别开眼,嚼动巧克力,含糊道:“没有吧。”
“你就……不就是撒个小谎么,谈没谈过恋爱,和我没什么关系,顶多算自称情感大师坑蒙拐骗,说要让我和…许望谈上甜甜的恋爱,结果根本就是在吹牛。”
“没有哦。”陆焘打断她。
温春一顿。
陆焘:“没坑你,也没吹牛。说要让你结束那种没个准信儿的单箭头是真的,说能让你谈上超级甜超级甜的恋爱,也是真的。”
“况且我从头到尾又没说过要让你和姓许的谈。”
“办法其实很简单。”
陆焘稍稍前倾,视线一瞬间变得逼人,“温春。”
“和我谈。”
宽阔的空间静止了。
视野一下子无比狭窄,酒精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
温春反复说服自己这么一小块酒心巧克力足够让她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他说胡话。
但眼前的一切都很清晰,甚至能够看清陆焘薄肌的每一处线条,浴池暖光和窗外冷光在头发丝上交错的光影,还有一丝丝宛如线性流星,渐渐停止漂泊的雪。
从前先入为主认为陆焘是个海王,对这种人,温春自有一套社交系统,那就是不把他们挂在嘴边的漂亮话当真,说句难听的,压根不把他们考虑在性缘关系内。
此时此刻,她才清楚意识到他的目光有多浓烈,连同那区别于海盐香薰、巧克力味的沐浴气息。
太浓了。
他的身体……也太近了。
温春没法再忽视,立刻朝后退一大步,水面泛起圈圈波纹。
陆焘忽然很阳光地笑了两声。
吊儿郎当地一挑眉毛:“我刚演得怎么样?有没有很震惊?~”
温春懵了:“啊?”
“昂,忘记说了。”
“我不是在网上火了么,有大把演艺公司找上门儿。”
陆焘嬉皮笑脸地探手下水,泼了她一小把:“虽然现在这世道,娱乐圈里光靠一张硬帅的脸就能躺平大半辈子,但我还是想做个干啥啥行的实力派的,怎么样?像不像一个暗恋你已久的苦情男二?”
“只可惜你居然没有臣服于哥的魅力之下,真是一只意志坚定的牛角包。”
他哼了一声,“没意思,我还是去回绝那些公司好了。”
温春目瞪口呆。
原来……是这样吗?
她脑子已经乱掉了,对视几秒,见陆焘是真的笑开,也气鼓鼓地泼了一把水回去:“你要演戏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吓死人了。”
“提前了还怎么看效果?”
“那就别找我演。”温春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样啊?”
“嗯!”
陆焘点着头重复一遍:“这样……”
他席地而坐,靠在背后的小方柱上,手指点着装饰的石子,勾唇:“——你希望我这样说?”
温春呼吸猛滞。
陆焘这次没放过她。
他下颏微抬,垂着眼睛望下来,指腹在鹅卵石的圆心缓慢摩挲:“很希望我说,都是假的,都是玩笑话,都是逗你哄你骗你玩儿,拿你锻炼演技……对么?温窝囊熊。”
“希望我喜欢别人,求婚也是对别人?”
“我没有啊。”
“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陆焘淡笑,咬字清亮,“mycroissant.”
温春又向后退了半步,这次是不自觉的。
她看向别处。雪已经停了,窗外蓝白交接,流转的阴云产生一小撮微妙的缝隙,月色昭然若揭。
“………这也是演戏?”
“啧。”
陆焘哼笑:“你说呢?”
温春狂眨眼睛,扶了下木盘,飞快地抓回手机假装看了眼时间:“我说……我泡完了,谢谢你招待啊,大影帝。”
“都九点了,我现在给家里司机发消息,她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很快就能来。洗完澡我就直接走,不打扰你了,拜拜。”
她背过身出浴池,行动太匆促,抓住的第一条粉色浴巾甚至有一半掉到水里。
幸好还有备用的,温春把这条浴巾揉成团随意放下,拿起另一条。她的泳衣本就是长袖加裤装,所以随便一裹就朝门外迈步。
第三步的时候,陆焘在身后开口。
温春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因为外面骤然落下一道巨大的雷鸣,轰然一声,吓得她差点滑倒。
也许同样被震慑到,陆焘此后没再吭声,直到她掀开门帘那一刻,他叫了一声:“温春。”
不知为何,连刚才“玩笑”时的声音都是雪亮清澈的,现在却很沙哑。
陆焘尾音轻颤:“你能不能别走。”
“就这一会儿,行吗?”
温春没敢回头。
她抓着门帘的布料,攥拳又松开,往复好几次,说:“……太冷了。”
“我想去洗个澡。”
陆焘就不说话了。
温春裹紧浴巾,小跑着去刚才放包的卧室冲澡、换衣服。整个过程无比迅速,以至于出门的时候,沾了水的发尾都来不及擦。
她实在没办法面对他。
好朋友应该怎么当,温春明白。但一个被喜欢的人该如何对她的好朋友,温春完全不懂。
陆焘真的喜欢她。
那从前被她当成玩笑话的一切,都不是玩笑。
她背着包走出门,忽然有一点难过。
暗恋是很苦的事情。
他真的还不如做一个玩弄感情的海王。
温泉已经很遥远了,温春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那棵过于庞大的巨树。
按理来说,雪天是很少打雷的,也许暴雪将至;也许雪快停了,即将降临的是倾盆暴雨,温春高中没修地理,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她咬咬牙,回头,边走边低头给司机发消息,叫她路上小心些。
一把伞落到了头顶。
刚负责为她指引更衣的婆婆微笑道:“阿陆发消息来说你一个人走不安全,要我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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