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贵妃多后盾》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乱云遮繁星,似有还无的沉闷在夜间流窜。
佟家擅闯禁宫的事出来,佟梦如在同个时辰搬家就不合适了,晏霁之派人来问她今夜还出顺郡王府吗?佟梦如很坚定地要走,哪怕顺郡王和世子夫妇都愿意她今夜在郡王府住晚,她也坚持今夜就搬走,世子妃知晓后对这位前继婆婆不由得生出丝感喟。
戌时中,比原定的时刻推迟一个时辰,晏霁之来接小姨,顺郡王府前的送行队列中未见佟梦如的儿女,得知是佟梦如亲自给儿女们用安神汤让孩子们睡下了,他心底泛起丝唏嘘,生离死别,生离的苦,他尝过了,懂得有多苦。
箱笼全部装车后,佟梦如再看眼这座顺郡王府,又再看向在郡王府匾额下给她送行的人,强忍着的酸涩又将要浸红眼睛,她握紧拳头转身狂走,躲进马车里掩面低泣。
晏霁之向着顺郡王父子略略颔首,未再多言,转身走向他的马车,吩咐车队启行。
前行的车轱辘声在空阔的巷陌略显刺耳,顺郡王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好受,稍稍目送会儿便回府里,其他人紧随其后,转眼间府门前唯世子夫妇还留着。
车队消失在转角尽头,顺郡王世子仍还注视着空空的巷陌,心情有些复杂,原以为他和佟梦如还有得斗,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世子妃握丈夫的手,他看向媳妇,世子妃浅笑:“或许我们对她是存了一点点偏见,她有很多不好,但她确实也有好的一面。”
星辰隐没的夜幕下,孜孜照明的红灯笼拂掠过双手交握的身影,添下一份暖意。
抵达城中晏家的别院前,奴婢们再卸车搬箱笼,佟梦如坐在马车里狠狠平复过后,走出车厢向大外甥道谢,晏霁之亲自提着灯笼,请小姨行至远离院门的僻静处,澄清件事。
“小姨嫁给顺郡王的第六年才怀胎是晏家的手笔,晏家请顺郡王世子出面担待了而已,我祖母厌恶佟家总想从晏家挖好处,故而借此给你们添了点小麻烦。”
“霁之,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沉默会儿,佟梦如自己都甚觉好笑地自嘲:“这对我和我的三个孩子反而是好事,这让他们还小,受佟家的影响小,更能够跟佟家切断,否则你大表妹今日若已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当下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闻言,晏霁之沉默下未应对,自我纠正道:“以前我一直觉得你们三姐妹中属二姨最有慈母心肠会疼爱儿女,今夜看来是我想错了,小姨你比二姨更有慈母心肠。”
佟梦如摇头:“你没想错,是你二姨比我有慈母心肠多了,尤其是对女儿,我跟你二姨根本没得比,我对我亲生的两个女儿都没怎么疼爱过,我嫌她们怎么不是儿子,但二姐她真疼爱蓁蓁,比对振羽丝毫不差,甚至她对蓁蓁可能还更娇宠些。”
“她在霍家享福时,她当然能没有保留地疼爱她的儿女,但今后,当疼爱这双儿女对她没多少用处或者不能再给她多少好处时,佟梦姿还能像以前那般疼爱这双儿女吗?”
晏霁之自问自答道:“不会的,今后,算计、利用、拿捏、威压,恐怕都会排在她对亲生儿女的疼爱前,二姨的慈母心肠更像海市蜃楼吧,看似绚丽,实则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在霍家时她疼爱儿女是真心乃至也够纯粹,但细究是有前提的。
是霍漓江毫不吝啬地给振羽和蓁蓁花钱,是振羽和蓁蓁从来没受到过庶弟庶妹的威胁,她用这双儿女能得到太多太多的好处,不需要她做任何的利弊权衡,她就会疼爱儿女。但,今后她的荣华富贵没了,她还能有那么多真心还能不计较得失吗?”
佟梦如难以接受:“二姐疼爱儿女的心又不是假的,怎么会说没就没呢?”
“昨日,她威胁霍漓江要带着振羽和蓁蓁和离时,我没多想,今夜回想起来,我恍然意识到她的态度不寻常。”晏霁之淡笑问:“小姨,你觉得有何端倪?”
“端倪?”佟梦如奇怪:“什么端倪呀,这事能有什么不寻常?没有啊。”
晏霁之提醒:“倘若是你大姐佟梦娴,给佟梦娴一百一千个胆,她都没胆量威胁晏墉;若是小姨你,你只会求丈夫,若是任你如何苦求都没用,小姨你会舍掉娘家,你是宁可不要娘家都绝不会威胁丈夫,而她竟敢以带着儿女和离来威胁霍漓江。”
佟梦如心里一咯噔,这二姐好像是突然强硬得有些不寻常了:“可能,可能她觉得振羽足够有份量吧,毕竟霍漓江不宠庶子,振羽的地位就是独一份,而且,而且霍漓江一直以来对振羽和蓁蓁真挺疼爱的,她觉得霍漓江会妥协吧。”
“妥协?”晏霁之好笑:“小姨,什么样的男人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被婆娘踩到脚下,是小姨你不懂这点人情世故呢还是你觉得她不懂,所以你才能说出妥协二字?”
“霍家都要跟佟家断亲了,二姐顾不了那么多了吧。”佟梦如再想想,那姐姐强硬也是情有可原吧:“你娘看着张牙舞爪很跋扈,其实她内里很虚,对你爹怕得很;反倒是你二姨看起来温婉柔和,实则外柔内刚,你二姨比你娘会管丈夫多了。”
“管?”原来还有这个字,晏霁之算是被点透了:“何以见得?”
“你也知道的呀。”佟梦如理所当然道:“你爹十几年前就没再给你娘补贴了,但霍漓江可年年都给你二姨补贴的,而且过些年还能再涨,振羽娶妻后,霍漓江一年给你二姨的补贴都涨到八千两了;你再看看霍漓江的后宅,有哪个小妾庶出得宠吗?
你娘跟你二姨就没得比,满京畿就没几个妇人能比你二姨更会管丈夫了。”
“是故,昨日佟梦姿和霍漓江硬刚时的想法应该是,丈夫早已经被她捏着了,还有振羽和蓁蓁做保障,大庭广众也不怕霍漓江会不妥协。”晏霁之推论,佟梦如认同道:“差不多就是这种想法吧,只可惜二姐太心急,反而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么,小姨觉得佟梦姿作甚要如此心急呢?”晏霁之唇畔溢出丝玩味,佟梦如无语:“霍家都要和佟家断亲了,还能不急吗?你娘是被我按着,不然早强出头了。”
“你们姐妹间的攀比心很重吧。”晏霁之语调肯定:“在给佟家尽心出力这点上,小姨你几乎不跟两位姐姐比,但佟梦娴和佟梦姿之间少不了暗自较劲吧?”
佟梦如神情低落下来,就是爹娘把她们带偏的,那对父母根本想毁了她们。
“那么试想,假若佟梦姿昨日能逼迫到霍漓江退让妥协,她在姐妹面前、在娘家面前、在霍漓江面前将能有多高的姿态?”晏霁之循循善诱,佟梦如愣下,像是要触到豁然开朗又像还有团迷雾包裹着:“这也正常,她要是成功了,她就是佟家的大功臣。”
“对,她,这当中最根本的是她自己。”晏霁之笑:“你和佟梦娴的底线都是能接受夫家和佟家断亲,她真的不能接受霍家和佟家断亲吗?昨日她的阻拦,一不相求,二不缓和,三不想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只强硬威胁相逼迫,这是在为佟家着想吗?”
“呃…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吧,按她的想法她肯定觉得她能成功嘛。”佟梦如猜。
“佟梦姿当然是盘算着她会威胁成功的心思才会去做,但她绝不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晏霁之嘲讽:“她若是自信已经把丈夫捏着了,她私底下跟霍漓江闹不是更有胜算吗,泥人都有三分血性,二十余年夫妻,她连自己丈夫什么秉性都不清楚吗?”
“可?”佟梦如纠结:“可若不是情势紧迫,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能为什么?”
“为她自己呀。”晏霁之合情合理推断:“当众和霍漓江硬刚,既能让她大出风头,她若能成功,她能获得的回报更绝非是她私底下闹得丈夫应允她能比拟的。”
佟梦如怔住,越想越发现她反驳不了啊,晏霁之总结陈词:“故,佟梦姿会和霍漓江硬刚的根本因由不是想为佟家出头而是她想满足她的虚荣心,一个在她明知是紧要时刻还只想先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人,一旦她享的荣华富贵没了,她会变成什么样?”
沉默几息时间,佟梦如苦笑:“霁之,小姨知道自己是个坏胚,你娘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一直觉得你二姨是我们兄弟姐妹中难得心地不错的人。”
“在今夜前,我也这般以为,大概是佟梦姿在霍家过得太舒心了吧。”晏霁之微微仰头遥望苍穹想寻觅星光,然而未果:“今夜,若是她在你的处境,她必定会再住晚,理由更顺当,她舍不得儿女,所以我说,小姨你比她有慈母心肠。”
“那二姐以后——”佟梦如收音自嘲,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闲情能管别人:“霁之,小姨离开京畿还能去哪儿?我不可能回滁州老家,我还能去哪里呀?”
“小舅应该不会再回京畿,就算回来也是悄悄地回不会在人前现身,小姨愿意,我送你去和弟弟会合,小表弟成家前你跟着弟弟过;小姨若是怕触景伤怀不想见小舅,你想好去往何处安家,我送你过去,在当地给你置办产业,你独自清清静静地过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何况父亲和生母都还在京畿,梦佶怎么会不回来?”佟梦如能愿意远离京畿后跟着佟梦佶过活的,但这庶弟肯定要回京的呀,这不就不可能了。
“佟梦佶是明白人。”晏霁之淡淡道:“强抢后位无异于羞辱皇帝,你总懂得的吧,是佟家的女儿和外孙女闹出来的祸端,佟家能脱得了干系吗?何况蛊惑蓁蓁觊觎后位就出自佟家啊,皇帝还能放过佟家吗?今日不是佟家败落,是佟家覆灭的开端。”
佟梦如惊住,不管怎么样,哪怕她再不愿意再管父母的死活也总是不愿意佟家覆灭的:“这跟佟家有什么关系,对,是佟家蛊惑蓁蓁和二姐觊觎后位,但,但是霍家做的呀,是霍家在抢后位羞辱陛下,跟佟家能有什么关系,这事怎么能算到佟家头上?”
“我是真不知是佟图匡这两年做白日梦做得只会臆想做梦了呢还是他的心思都用在算计姻亲上了以致于他入仕几十载竟然连这么点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晏霁之愣是再被此事惹出气来:“佟梦姿是不是姓佟,是不是他佟图匡的嫡亲女儿,是不是佟图匡的嫡亲女儿和外孙女在闹着要抢后位,佟图匡又知不知道强抢后位是羞辱皇帝,他知道了又为何不阻拦,不阻拦就是认同,那还能跟佟家没关系吗?
你们可以说佟家拦过了但拦不住,可皇帝能相信吗?羞辱皇帝要付出什么代价,佟图匡若是真心想阻拦,拿他自己的命去阻拦他女儿或者他亲自送他女儿去死,皇帝就能相信他,可他死了吗?他好好活着,皇帝怎么相信他,既如此,皇帝还能放过佟家吗?
何况蓁蓁会觊觎后位就是出自佟家啊,佟家都敢打这种主意了还能不被清算吗?我不想知道你被娘家影响得有多天真,但小姨最好记住你这种天真是会害死你的。”
佟梦如不胆小仍被吓得心惊肉跳,眼底不自觉蓄起泪光:“可,可,可是是霍家做的呀,难道陛下不怪霍家反而要追究佟家吗?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当然是霍家要担的责任比佟家重,但霍家能自保啊,佟家能吗?是霍太后把皇帝养育长大的,皇帝继位时就记在霍太后名下了,霍太后是皇帝的养母、嫡母、母亲,这事对霍家就是做母亲的要给儿子换个媳妇,做儿子的妥协了还能对外祖家秋后算账吗?”
晏霁之严厉相逼:“佟家能自保吗?佟家不能自保还敢陪着闹不是在找死吗?你总还有清醒的吧,你能和官眷命妇品茶赏花,你的婢女能学你的样跟官眷平起平坐吗?”
佟梦如心苦落泪,是可笑,晏家霍家都比佟家强,可佟家就是不肯把他们放在眼里。
“佟家是做白日梦做得魔怔了,特别是老太太,沉浸在幻想的美梦里不可自拔,今日,她告御状告到擅闯皇城,我细想想就是她的作风,她能安静候着才是奇怪了。”
佟梦如抬起双手按按脸颊,决定道:“我去跟四弟过吧,我在京里留几天,四月末,他们出狱的前一天我再走,我就不与你外祖父外祖母见面了,今后,就那样吧。”
“好!”
回到英王府,晏霁之在蔚然居前遇上从岚瑟居过来候着的丫鬟珊瑚,佟太太要见他。
自昨夜佟梦娴被请回岚瑟居被告知她今后在英王府中的生活后就在岚瑟居里闹腾不休,整个屋都被她砸个稀巴烂后,中馈没有给她把相应的器物摆设补上,她要找管家的侄子媳妇但出不得岚瑟居,她愈发火冒三丈更想砸东西,最后是从她自己的库房里补出。
还有膳食,大厨房给她送的是不沾油腻荤腥的素食,佟梦娴正眼都没瞧一眼就全砸了,待到饿得不行后是她自己出银两让大厨房还按原来的膳食给她准备。
因此她更急不可耐地要见晏霁之,时时刻刻都闹着要见,从昨夜到今夜都已不知派下了多少道命令要见晏霁之,见不到,她闹得更凶,如同个恶性循环般就没消停过。
晏霁之没表态径直进院,珊瑚很淡定,靠着院墙小憩,挨到那位睡下了再回去。
夜渐至寂寥,整座英王府都不见零星火苗了,霍家,霍老太爷的书房还灯烛通明。
班丞相就皇帝新得的密报约两位副相和英王、穆国公、显国公远赴城郊密谈,穆国公霍秦川被这个雷砸得甚是忧伤,显国公最坚定地表态:不能打仗,江南绝对不能起战火!最后他们六人协商出:若不得不打这仗,朝廷必须掌控住在一月内扑灭江南的战祸。
霍擎老太爷对他们商议出的结果很沉默,沉默到霍漓江都不耐烦了:“爹,不就是昌隆侯可能要造反,太上皇很可能不相信皇帝的密报,你用得着搞得那么沉重吗?”
闻言,霍擎又惜字如金会儿才缓缓问:“你们哥俩相信江南能起战火吗?”
“八成得打起来。”霍漓江散漫道:“这么封直指昌隆侯有反心的密报,太上皇不怀疑是皇帝伪造的想削弱他的势力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皇帝想秘密赐死昌隆侯还可能吗,太上皇若不保住他这表弟还颜面威信何存,但皇帝还能不往死里限制昌隆侯吗?
昌隆侯都肆无忌惮多少年了还能忍得了被限制吗?没准儿他今年就能造反。”
“江南若起战火,朝廷想在一个月内扑灭这场战祸,你们得秘密筹备多少,在太上皇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禀告太上皇,你们将要瞒着太上皇做多少事?”霍擎老太爷问:“战事结束后,太上皇还能容忍你们对他如此挑衅吗,他还能不秋后算账吗?”
霍秦川答:“今年,皇帝登基第五年了,明年都是皇帝登基第六个年头了。”
“请皇帝奉太上皇颐养天年,皇帝执掌朝堂大权保你们无恙,皇帝能愿意吗?”
霍擎冷嗤:“皇帝不知道他太上皇老爹想长生不老吗?国师送给霍漓江的话是什么,霍家可通知皇帝做好准备,可能明年可能正徽七年,圣人就要挥刀了。
人都把话讲这么明白了,国师很清楚啊,皇帝知道他老爹想长生想除掉他,没准儿就是国师或者蜀王把这消息送给皇帝的,可你看得出来皇帝有异样吗?
太上皇想让皇帝死,皇帝都还在隐忍,出个反贼造反而已,多大点事,能比皇帝自己的命还重要吗,能配让皇帝跟太上皇翻脸吗?更何况,你们若因此就能逼皇帝夺太上皇的权,皇帝能不能顺理成章想你们将来也能那么对他,那你们还能逃得过被宰吗?”
霍秦川脑瓜转得溜,立时想到:“若是江南起战火后不能从速扑灭?”
年过七十的霍擎眼底泛起上位者看尽波云诡谲的笑意,抬抬下巴,老脸非常意味深长,霍秦川背脊一凉冒出股惊悚:“皇帝应该清楚吧,他太上皇老爹不会相信他的密报,那么,太上皇硬要保着昌隆侯,一旦江南起战火,一旦朝廷没做应对,一旦战事持久?”
“一旦战事持久,太上皇就得被他这表弟推到风口浪尖,举朝的怨气全得冲着太上皇。”霍漓江啧啧:“对皇帝尽快执掌朝堂简直不要太有裨益,乖乖,皇帝的心思也太深了吧,但朝廷要是真放任,打起来真有危险的,皇帝犯得着为此就冒这么大风险吗?”
“是啊,皇帝犯得着冒着国家危亡的风险来打这场仗吗?国家存亡,受波及最大,首当其冲就是皇帝他自己啊。”霍擎老眼深沉:“且看皇帝和太上皇交涉的态度吧,若皇帝强硬,很强硬,强硬到哪怕牺牲忠毅伯府都在所不惜,证明皇帝就是要打这场仗。
那么,当中必有值得皇帝冒着国家存亡风险打这场仗的因由,是咱们想少了。”
霍秦川端起茶盅喝杯茶压压惊,和心思这样深沉的皇帝打交道,他也太辛苦了吧。
“你们哥俩有没有想过,昌隆侯会起反心也许有国师和蜀王在推波助澜?”霍擎头疼,霍漓江愣住,霍秦川被茶水呛住:“爹,他们甥舅俩做啥要诱哄昌隆侯造反?”
“造孽啊霍秦川,太上皇把蜀王和昌隆侯的血仇忘得一干二净,你居然也能全忘了?”霍擎想骂都提不起劲儿来:“姬氏一族的深仇大恨啊,你都忘得这么干净吗?
二十四年,蜀王和姬氏族人都没有丁点要报仇的迹象,闹得太上皇都忘记了蜀王和昌隆侯有血仇,要不然他也不能想把蜀王派往北境,可蜀王能忘记吗,国师和姬太妃能忘记吗,按霍漓江推测的,圣人禅位是蜀王和国师的手笔,那么他们的下一步呢?”
未经思索,霍秦川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冒出来了:“诛灭朱家满门?!”
霍漓江忍不住扬手拍桌,居然真能给梳理顺畅,这甥舅两个二十几年都在圣人眼皮底下装得跟仇人没差多少,背地里竟然能联手玩得这么溜。
“但,但还是不太对啊。”霍秦川犹虑:“姬家惨祸后,圣人将蜀王变相软禁,姬太妃心如死灰整整十八年不像是假的,何况诲仰会没有本事杀了朱存焳乃至将朱家屠尽吗?若只为报仇,他们犯不着隐忍二十多年吧?二弟,诲仰怎么骗取到圣人的信任的?”
“他不报仇,他只想让他哥和他的族人们活过来。”霍漓江说完,他老爹和他老哥神奇地就差没像看傻瓜一样看他,霍漓江摊手:“圣人就是相信了,我有什么办法?”
霍秦川忒想捂脸,霍擎忒想嫌弃那女婿碰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就真成个二傻子了。
“可能,可能他们甥舅俩早些年不是在装,就是跟仇人没差多少,蜀王恨这小舅假借想让族人们活过来的借口贪生怕死不肯为惨死的族人报仇,前几年才刚刚和解。”
霍漓江眼神幽幽,眼底深处闪烁的是恨:“故,他们联手引得圣人禅位,又把圣人想求长生的消息暗暗透给皇帝知道,再诱惑出昌隆侯的反心要昌隆侯造反。
当年是朱太后下的令,可若没有他的默许,毕竟有蜀王在啊,朱太后和昌隆侯敢猖狂到近乎屠尽整个姬氏一族吗?他不是最恩宠他的外祖家么,若他宠出来的表弟要抢他的江山,他的脸该多有趣,还能有比这更有意思的报仇法吗?”
霍秦川抬手拍拍弟弟的肩膀,霍擎叹息,交代道:“霍漓江啊,你老爹收到消息,蜀王四月初七出蜀地了,不日应会抵达京畿,应该会私下来霍家想要见灵渠。明儿个,你进宫向皇帝请旨,四月二十五让贵妃省亲,不用管你丫头愿不愿意。
霍秦川你明儿个也进宫趟,告诉皇帝,太上皇八成不会相信他的密报,不管皇帝猜不猜得出他太上皇老爹的态度,霍家该提醒陛下的就要提醒。你再告诉皇帝,若是朝廷取消了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昌隆侯有可能会特地进京来规劝太上皇。”
“昌隆侯能因此特地进京来?”霍秦川迟疑:“这不摆明他欲在北境动手脚吗?”
“你老子想叫你孙子好哇!”霍擎训道:“你脑子被砸出坑了,你看换成调你镇守北境,人家是不是照样敢让你壮烈牺牲在北疆,你看他还有把谁看在眼里吗,他的想法会是什么:就算人人知道他想吞下北境又如何,谁还能奈何得了他吗?”
霍秦川装委屈:“爹,我知道你偏爱霍漓江,但您也不能偏心到当面诅咒儿子吧?”
霍漓江真受不了这老哥,霍擎也受不了:“滚!都给老子滚!”
“您老早些歇着吧。”看霍秦川还想再演演,霍漓江利索地拽着他就走,霍擎老太爷靠在太师椅中,老眼愈显深邃,灯火迷离间,他念起个尘封的名字:姬沛,唉。
夜半惊雷,积压半夜的沉闷化作倾盆大雨倒灌而来,凄厉雨势不知砸醒多少浅眠之人。一夜瓢泼大雨至天明仍未转小,哗哗雨珠砸在屋檐墙壁也将清凉意送进窗牗缝隙。
晏霁之清早醒来,瞥见枕边又散落着几根发丝,他把头发丝收起来,披件外袍,走到窗前推开窗牗看雨哗哗落下,片刻后,他冲外吩咐,让长随去衙门给他告个假。
没两刻钟,晏煦之进屋来:“大哥,我能知道你告假的缘由吗?”
“我的寝屋,你进来不合适吧。”晏霁之提醒,晏煦之反嫌:“你屋里有小妾啊我进来不合适,你没事告什么假,你可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啊。”
“屋外在下雨。”晏霁之倦懒道,晏煦之深呼吸:“还真是我想的那样啊,小时候你比姑娘家还娇气就算了,如今你都是个大男人了,你还让自己那么娇气,你觉得合适吗?你将来千万别生女儿,要不然你这当爹的都要比娇滴滴的小闺女还娇气了。”
“请你谨记我是在工部,我没少亲自疏浚河道。”晏霁之标榜:“我不娇气。”
晏煦之扭头就走,晏霁之后退两步躺靠在窗边的美人榻里闭目养神,正当心绪宁静时丫鬟在寝屋外禀告,佟太太要见他。他睁眸,看窗前雨落凉意袭人。
隔着重重宫墙远,在这大雨如注的早晨,霍灵渠同样倚在窗前看雨景,霍漓江进殿来,他的贵妃闺女还望着窗前的雨景出神,他利落通知:“四月二十五,贵妃省亲。”
霍灵渠意兴阑珊:“选秀还忙着呢,下个月吧。”
“你就殿选时选批秀女,殿选前又不用你费心思,咱家的族人陆陆续续地都快到了,让他们浩浩荡荡进宫来给你请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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