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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易砀。”
他进去说的第一句话，是对白琪进行自我介绍。
已经尽全力柔和声音，降低自己的攻击性，让对方能够从各种方面确定，坐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不会伤害自己。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易砀长得温和，是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像加了点糖的白开水。刚喝下去感觉没味，但时间越久，那丝甜就逐渐返上来，占据口腔。
上至八十岁，下至刚出生，看见这张脸，声音都会不由自主地轻柔下去，愿意放下心防跟他聊聊最近刚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的天赋，易砀几乎能让任何人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他。
和尹之极具诱惑力，或者严齐那种充满攻击掌控，冲击力十足，总是能在第一眼吸引住眼球，成为人群中焦点的面庞不同。
易砀像是水，像是空气，是那个你最不会防备，最安全的人。或许刚见面时还不觉得，但随着他陪伴你的日子足够久，就会忽然发现，他已经侵入了心中的每一丝每一角。
他总是穿着白上衣，黑裤子，干净整洁，头发打理整齐，柔顺地垂下来，看着像是还没毕业的学生。
安全。
白琪静静地看了易砀两秒，心中给出了关于这人的印象，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十分好骗。
她已经停止抽泣，只是声音中还带着哭腔，哽咽着：“我叫白琪。”
“你好。”易砀小心地在白琪对面沙发上挑了个位置坐下，微微倾身，将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让自己的眼睛能平视白琪，和这个可怜的女孩有目光交流。
在人类交往中，目光之间的接触是很有必要的。
言语尚且能伪装，能说谎，可眼球和大脑挨得太近，常常能反应出对方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
易砀对此很敏感，他能捕捉到别人的每一个眼神变动，从而推断出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相学理论上，看相除了要看一个人的五官长势，脑袋耳朵。最重要，也是最高级的一种，叫做观神。
也就是看一个人的神态。
容貌可以整出来，可神态做不了假。
易砀虽然没有接触过任何有关于看面相的理论，但他对此格外有天赋，这似乎是上天对于能量敏感者的赐福，他可以只凭第一感觉，就判定出对方大致上是个什么人。
这可让他躲开了不少坏人。
此时目光相交，易砀细细探究着对方。
没有丝毫隐瞒，他在这场对话中率先展示自己的诚意，直入主题：“我也做过关于心脏消失的怪梦，你想听听吗？”
他没有询问白琪任何事，而是先展示自己和对方的相同点，即使这个点很怪异痛苦。
白琪眼睛亮了一瞬，不止有自己在做这个梦，这个消息瞬间让她没那么孤独了，同时也削减了恐惧感。
她不自觉离易砀近了些，开口：“好。”
易砀开始讲述自己在梦里见到的事情，但做了一些掩盖，他没有告诉白琪那是柳雪的记忆，而是说成自己的亲身经历。
“这个梦我做了有两三次了，和你的不同，我的梦境是在家里，而且没人追我。”
就算知道梦境和自己没关系，那是来自别人的一段记忆，可再次回忆起那恐怖的场景，易砀还是忍不住害怕，他双手在身前紧握，伴随着讲述不自觉地呼吸紧促。
“没人追你？”白琪疑惑地歪歪头。
“对。”易砀确认，“在梦里，我只能一动不动，看着别人来摘走我的心脏。”
白琪突然激动起来，直接从沙发上弹起，坐到易砀身边，握住他的肩膀：“你看到他了？！！你……”
易砀被她这动作吓得直接愣住，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白琪的动作一僵，握着易砀肩膀的手不自觉松开，尴尬地拨向头发，重新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沉默了一会才补充似的开口：“我在梦里就完全没看到过他的脸，所以有些激动。”
这句补充听上去很合理，可又像是欲盖弥彰。
易砀表示理解，冲她笑笑。
现在轮到白琪开始有好奇心了，她不再把自己缩成一团，而是坐到离易砀比较近的位置：“他长什么样子？脸呢？你看清楚了没有。”
“没有。”易砀诚实摇头。
白琪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易砀一个大喘气：“但是我看到了大概轮廓。”
“讲讲？”
监控室的各位和白琪一起凑近，无比好奇易砀会说出什么。
工作人员拿来了速写本，他可以根据易砀的口述，在短时间内画出他所描述的东西。
就算只是个梦，没有任何现实依据，可那些躺在太平间表面无任何伤口可心脏却不翼而飞的尸体也不现实。
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易砀身上。
易砀闭上眼，开始回忆，他忍不住颤抖，仿佛又亲身回到梦境发生的地方，轻轻开口，声音虚幻：“我看到他了，他在月光下，有着一张惨白的脸，可是只有头，头发很长，没有其他身体。没有胳膊，也没有腿，但是我只能坐在床上，看着那颗头接近我，动不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我只能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它。”
“一颗头在地上爬行。”
“头？”白琪看起来瞠目结舌。
“对。”易砀描述的更详细了些，“它从发丝间伸出了很多小拇指粗细的手脚，用那些密密麻麻的手脚支撑着，朝我爬过来，有点像是蜘蛛，或者蚰蜒。”
白琪摇头：“不不不，在我的梦里，我听到了脚步声，那绝不仅仅只是一颗头。”
“那看来我们的梦境不一样，不过在梦境的最后，我被它拿走了心脏。”易砀轻笑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已经将自己的梦说完了，那么礼尚往来，接下来也该白琪说说她的了。
易砀温柔地注视白琪双眼，摆出一副温柔的倾听者姿态。
现在就像是两个病友在交流病情。
他故意将自己变成了和白琪一样的身份，作为一个同样被恐怖噩梦折磨的可怜人见她。
身份相同能产生亲切感。
当身份处于同一水平线，并觉得这个人十分靠谱时，人会克制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
倾诉，可以让人转移自己的负面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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