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韫双撂下话,恹恹地合上眼,无声地排斥着同处一室的谢闻黎。
他立在沙发边,垂眼凝视着她沉静的面容良久,似是终于妥协,问:“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事实上,谢闻黎能够透露的信息不多。
如非必要,关于高中时他曾和谢明虞互换身份的那段往事,将成为永夜里的秘密,永远不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但如果程韫双执意要问,谢闻黎瞳孔颤动,他恐怕只能用“不知道”来搪塞。
真相不能由他或是谢明虞之中的任何一人说出口,因为现在的坦诚,即代表着过去的欺骗成立,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无情的抛弃。
即使程韫双迟早会查清楚一切。
从发现第一个破绽起,到将所有线索串联至一起为止,中间这段看似没有时限的空白期,无形中为兄弟二人各自的计划拖延了时间。
然而,程韫双并没有涉及他最不愿被提及的话题。
她只是淡淡瞥了谢闻黎一眼,神情淡漠,嗓音里沁着一丝寒凉,问:“谢明虞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谢闻黎条件反射性地皱了皱眉,本能地有些抗拒。
“是元旦晚会。”他叹了一口气,“剧社贡献了一个节目,你在里面扮演艾丝美拉达。”
程韫双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顺着他的话立刻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她以为是人多的缘故,才没有见到谢闻黎。
未曾想,他本人并不在场,当时参加元旦晚会观礼的,原来另有其人。
“你没来,发生什么了?”
“或许你还记得,我出国是为了治疗一种家族遗传病么?”谢闻黎发觉自己的喉咙有些滞涩,“那天是我第一次发病。”
他健健康康地长到十六岁,在心悸昏迷前,一直不知道这种病症如同诅咒,流淌在每一代谢家人的血液中。
清醒以后,谢闻黎被严加看管起来,接受心理医生的评估和疏导。
元旦晚会注定是去不成了,他却不想轻易失约。
于是,谢闻黎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哥哥身上,拜托对方替自己去学校观礼,并在表演结束时,为程韫双送上一束花,以祝贺她演出成功。
事实证明,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令自己后悔的两个决定之一。
彼时,谢明虞答应了。
尽管他回家后告诉谢闻黎,送花的人群太过拥挤,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只带回了几张视角清晰的舞台照。
“现在想想,可能我哥半道就把花扔了吧。”
程韫双若有所思,问:“你让他带的是什么样的花?”
“一束淡青色的洋桔梗。”
那就对上了。
她记得当时后台堆满了道贺的捧花,只有一束没有署名。
浅绿色的洋桔梗在一丛红玫和橙黄向日葵间独树一帜,清新得像是初夏落在睫毛上的一缕光。
岁月经年,谢闻黎不抱希望地又问了一遍:“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程韫双没必要骗他。
可惜那会儿不清楚送花的人是谁,交给老宅的阿姨养了一段时日后,随着花期将至,自然地枯败了。
话题渐渐偏离,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对于某件事的猜测逐渐明晰。
程韫双侧眸看向谢闻黎:“回去吧,今晚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说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眼前却因为久坐而一阵晕眩,谢闻黎伸手扶了她一把。
“我留下,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不用。”
程韫双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伸指点了点大门的方向:“回去吧。”
疏淡的声线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再僵持下去,也只是耽误彼此的时间。
谢闻黎沉默着深深望了她几眼,最终轻声道过晚安,离开了十五楼。
大门缓缓合上,客厅归于一片宁静。
程韫双捏了捏眉心,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
洗漱过后,她窝进被子里,一向宽敞的房间蓦地显出几分空寂。
程韫双起身,调整了空调的温度,顺带拿起搁置在吧台边的手机,重新回到床上。
解锁屏幕,信息如碎片般涌入。
半小时前,江玉宜问她有没有歇下,应该是想确认谢闻黎是否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到家。
屏幕那头,江玉宜迟迟没有等到回复,劈头盖脸一顿信息轰炸,这会儿对话框还在小鱼吐泡泡似的径自滑动。
程韫双无奈,长按语音条回复道:“已经躺下了,你早点休息。”
江玉宜总算放下心来:“好哦,晚安。”
“嗯,晚安。”
程韫双安抚了操心劳力的好友,切回主界面,谢明虞和谢闻黎的头像挨在一起。
手指虚悬在屏幕上顿了两秒,她点进了和谢明虞的聊天框。
内容朴实无华,延续了之前出差时的风格,行程播报似的汇报了他的一日三餐和拍摄工作。
字里行间流露出几分踏实过日子的居家风,以至程韫双少见地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头一回发现蓝湾的平层大得过分,也空旷得过分。
谢明虞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小时前发来的。
男生嗓音磁沉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沙哑,将一声裹挟着倦意的“晚安”送入她耳中。
时间已经很晚了,程韫双犹豫片刻,还是有样学样,发了一句晚安语音。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条视频通话的请求。
“很晚了,还不睡吗?”程韫双从身后抽走了一只软枕,伸手调暗了床头的台灯。
视线随之汇聚到手机画面里的人像上,谢明虞穿着一件蓝白格纹的真丝睡衣,抱着电脑倚在床头。
从背后的墙壁挂饰不难看出,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男生揉了揉眼睛,将下滑的眼镜推回鼻梁上,解释道:“本来打算睡了,但临时有文件进来,项目比较紧急,所以又爬起来了。”
他刻意模糊了某些术语,使得整段话听起来像是在形容突然分派下来的某个学术课题报告。
只有谢明虞自己能看见,笔记本电脑泛着淡光的屏幕上,赫然是北欧分公司发来的初版商业合同。
程韫双心知他不可能在倒腾陆季珩下派的课题,心里推测可能是工作相关的文件。
毕竟,从谢家修改档案、隐藏双胞胎病例的动机出发,不难猜到谢明虞和谢闻黎在家族中的地位,极有可能是继承人一类。
只有身居高位却有所突破口,才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抹杀过去不光彩的旧闻。
但见他装得有模有样,程韫双笑了笑,托着脸问:“区区项目报告而已,难不倒谢师弟吧。”
“还好。”谢明虞的回答模棱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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