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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一招鲜

小说:

猎妖录

作者:

有无鱼丸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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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钉在这不继续走了?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饴糖脑听到卞采露的话后,不光脸皮定住,连身子都跟着僵在原地,跟着海水的流动上下微微起伏,就这么卡在这。

它等得起,童苏耗不起。他直接上前,张开手指在饴糖脑面前晃了晃,已是忍躁到了极点。

“现在要么继续带路,要么说话。你爱睁着眼睛装死,我可没空陪你耗。”童苏刚稍平复下的戾气此刻又被鲛人莫名的反应给掀起来了,手指已然攥成一个拳头,“真要喜欢罚站当靶子,我就把你倒着栽这里,算是孝敬你们海神了。”

众人的头顶忽然传来遥远的闷闷轰滚声,紧接着便是响起一迭弹珠打在厚土夯上的声儿,嘈嘈切切,让人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玻璃罩子里的蟋蟀,只能惶恐听着外面的声音穿透一半、回响一半。

“海面起暴风雨了。”不知是谁说了这句。

许是被水面之上的动静惊到,前方鸟巢状的珊瑚礁堡垒顶头探出一颗鲛人头,先是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瞅见下面的状况,喊了起来:

“饴糖脑,站在那干嘛?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它喊得很大声。天上刚好出现一条巨峡山谷般的长白闪电,几乎是将整个天劈开来。天空像被剥开的金铃子,里面饱满湿润的雨滴立刻如籽般倾巢而出,打得原本凭如镜的海面反而像金铃子麻麻癞癞的外皮。

饴糖脑不知是被同族的高声叫喊拾回神,还是被这破天砸雨的雷给惊回魂,它做工精细的假发被这道闪电照耀得沟回毕现,越发像个真脑子。

雨色雷光下,饴糖脑的脸薄如宣纸,透着下面魂不附体的血肉。它直勾勾盯着卞采露,但末了也还是没说什么,连嘴皮都没动。它不是面无表情,它是肉无表情。

在最顶上的鲛人还在喊:“赶紧带他们上来,看完拉倒。省得他们整天以为我们要害人,谁稀罕。”

童苏他们游近后,瞧清了喊话的鲛人模样。它头上的假发发量很多,发质如马鬃般油亮枣棕,前面的额发打着小绺鬈落在锁骨上,后面一大把卷发用小雏菊花簇状的发饰扎起,垂在身后真像一把马尾巴。

关清之看向晏琢:“我怎么觉得它头上的花像是珊瑚?本地人,给看看?”

晏琢看向辛须尝:“我觉得也是。你分辨下?”

辛须尝道:“他明明是在跟你说话!”少祸水东引——他咽下去后半句。

“装傻是吧。”关清之探过头,似笑非笑地上下翻着眼皮,打量着他的面孔,“少给我在这闭眼睛吃海蜇,装听不着。在一起共事那么多天,我看你在这晃荡的样子跟我回清坊时一样,熟门熟路的不行。妖七带了三个人,一个能在城外接应,一个能偷东西,多少都派上过点用场。听别人说你会催眠,但对事先提防且有实力的人用不上,那特地让你来这干嘛?还不如当初让你跟着他走。不知道你们具体怎么分钱,但我不觉得他会养没用的人那么长时间。”

“我可不靠他养。”晏琢只能回这句。

关清之看着他那张扔进人堆里找都找不着的脸,笃定说道:“你就是满月镇的人。”

晏琢猛地看向辛须尝:“你是这里的原住民,跟我又年纪差不多。你说,你认识我吗?”

辛须尝被这话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暗自威胁上自己、非要自己作保一块捆绑了。难不成他还能承认自己是被某位王爷硬塞进来半路出家、啊不搬家到这的?

但这话也相当于对辛须尝变相坐实了关清之的话是真的。

辛须尝脸上显示出似乎在回忆的呆滞神态,慢吞吞说道:“我离开这都好几年了,小时候的玩伴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待我想想。嗐,这事还真不好说……”

“得了,你也别装了。”关清之一看便知面前是什么鬼把戏,长眉压着凤眸尖而不坠的眼角,盯着二人冷笑了起来,艳得灼人。

辛须尝心脏骤缩,快速抿舔了下嘴就要开口辩白,又被关清之打断道:

“你们俩,都是我们这伙人里的叛徒。有叛徒就有告密的,若不想被我告发,从现在起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帮我做事。”

晏琢见瞒不下去,反而开始反问道:“你早看出来了吧,那为什么今天才说?看出旁边这只三脚猫也就算了,能看出我,平日里也没少打量观察我吧。之前脸色比自己做的汤饭还淡,现在忽然要挟我们,我看你也身上事情不少啊。”

“你们仨在后面叽叽哝哝什么呢?”曲秋一反身转首,看着这心怀鬼胎的三人就奇怪,“脸色都跟踩了狗屎一样,按理说这儿也只有鱼粪啊,旁边还都是水,擦洗下得了。还不快跟上?”

三人只能互相瞥瞟瞪,跟上前方大部队的步伐。

在快进去这鸟巢状的珊瑚礁前,三人又特意控制了身形速度,落下两步,正好是能听到声音但听不清内容的距离。

关清之的头发刚长出茸茸一层,在海水里像颗刚结花籽的蒲公英。此刻这颗蒲公英头阴恻恻地现于晏琢和辛须尝的肩膀中间,道:

“我懒得管你们的来龙去脉。只是现在有件事,我必要搞清楚。你们帮忙,皆大欢喜;不帮忙,你们一个自然是尸沉大海,另一个肯定会被那位童大家主缠牢拷问满月镇的事情。应该都知道吧?满家现任家主是他前妻。更别提猎妖人对朝廷奸细的做法。二位看着办吧。”

辛须尝明明是在水里,却感觉皮肤非但没在吸收水分、反而一个劲在往外吐冷汗:

“你怎么…你凭什么说我是朝廷奸细?”

关清之扬脸低眼,指尖凝出的灵力像刀片一样刮着辛须尝后颈刚长好一半的伤口,刮得伤口薄痂如纸脆沙:

“你平常写的字体,我在清坊见过。王府官方吏人来收税记册时,都这么写,钩不提、捺成点,见过一次就不会忘。你说你都会写这么多字了,怎么不知道打入敌人内部时要换个字体?还是说你觉得这里都是大老粗,文盲几个,好糊弄?”

听了这话,辛须尝此刻心比伤痛、血比痂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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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芜都感觉不出痛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具行动的尸体。

其实真的只差一点了。他看着前方泥土洞穴尽头的嶙峋石洞遗憾想道,随即垂下头倒在臂弯里,全身上下只剩下鼻尖处还凝聚着些微灵力,维持着最后一小方寸不被寄生虫觅孔钻入的净土。

过去几天了?混沌的脑海里出现这句话时,他不禁在心底哑然失笑,想自己要真是尸体就好了,不会到现在还会冒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并开始认真估算。

应该是不到两天。感觉比两辈子还要漫长。

就像是在瓢泼大雨里一直裹着层瑟缩的雨衣,面料紧张,脚步局促,还不能让下面的身子淋到一星半点。扯了盖脚面,下巴颏就被卡;提了遮头面,脚踝立刻溅湿。

这几天就是一直这样用剩下的灵力拆东墙补西墙……嗯不对,好像是两天……两天能说成几天吗……“几”又要多少数字才算“几”呢……

童芜重复着往外输送的机械动作。已没有脑子去盛放答案了,只能任由问题像刚孵化出的蝇虻,在自己黑漆漆乱糟糟的脑海里无头乱撞。

耳边的蠕动声泥泞滑密,庞大数量的寄生虫妖身上发出的灵力光芒汇点成炬,蒙蒙得透亮他倒在泥里的一只眼。

另一只还没彻底沉入泥里的眼,像被针缝住后、一点点崩开线,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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