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睨了一眼她的脚下,散落的石头以及…藏在半截草丛的人影。
不正是每日在他身前毕恭毕敬的好侄儿?
漆黑的瞳仁看不清情绪,眸底一抹暗色,他朝着凝月缓缓一笑,“姑娘是医女吗?我受伤了。”
……
清润低沉的嗓音,尾音隐约勾着笑意,似询问又似笃定,凝月却呆愣住。
他怎么在这?
当朝皇帝最疼爱的弟弟——安王顾相。
沉国自开国以来,比起周围邻近国家动辄几十个皇子皇孙,皇嗣不算丰厚,可历届的争嫡夺位却最为惨烈,少有兄弟和睦之说,而顾相则是沉国开国两百年间唯一活到封王的皇子。
世人提及之无一不赞其清绝浊世之气韵,谪仙一般的人,却在上一代三子夺嫡中为救如今的皇上,右腿中了毒箭导致身瘸。
自然张开的粉唇微颤,凝月本能后退。
在那片模糊的梦境中,关于此人的片段不多,却极为深刻。只有她知道,外界的传言不过是表象,而那个谪仙一般的公子,暗藏谋反之心。
但说来,他也算帮过她一次。
梦中她在得知顾言酌要娶柳温言为太子妃后,便死了心。纵使再害怕重回孤寂,她还是认真的向顾言酌提出离开。却没想那人就像是疯了一般,将她软禁在京中的一个偏僻院中。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逃跑的机会,却好死不死撞上了一场杀人灭口的现场。
……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夜格外沉寂,墨色染黑了天际。
冷涩的水坛漫过她的腰迹,她深深捂着唇,依旧抵不住浓厚的血腥气顺着清风飘到鼻尖。
乌云下的男人动作缓慢,一身白衣依旧皎皎如明月,长身而立,手中的血刃被擦拭干净。
脚下的魁梧大汉早已没了哼声。
一刀封喉。
听着胸前局促的嗵嗵声,起伏间额头的水滴顺着脸颊浸湿了鬓发,月光映照下犹如水中仙。
盼着男人早些离去不敢移动分毫,手脚冰凉到软麻。突然的笑声,一道视线朝着她躲避的方向射过来。
浑身的热气仿佛被抽干,她呼吸一滞。
霎时间未收敛的杀气直直扑向她,纤细的腰身下,池水如寒潭一般,身体没由来的发软。
那道的眸线倏然眯起,更为阴冷的目光让她当时就控制不住眼泪,亮晶晶的如断了线般。
靠着水的浮力凝月才勉强站住,紧紧攥着的湖蓝衣衫从手中滑落,散开漂浮在水上,泛着碎碎银光。
她想说些什么又怕惊动了才甩开不久的追踪。
他却好似丝毫不怕闹出动静似的,一抬脚,就将地上挡了他路线断了气的魁梧大汉踹到一旁。
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凝月瞪大了眼睛,她与安王的接触不多,大都是远远的几眼,没想到表面那般温煦和善的人竟有这般罗刹恶鬼的一面。
直到人走到面前,她才惊觉,他的腿……竟是好的。
“我什么,也没看见。”
芝麻大小的细细嘤嘤声传到他的耳中,明明习武之人,对声音的敏锐自是超乎常人,可他还是侧了些耳朵,痒痒的。
一臂的距离,微微俯身。
近到身前,巨大的身高差令凝月有些压抑,炙热的气息仿佛将她包裹住,长睫扑簌,莹珠顺着白皙脸庞落下,娇帘楚楚。
是她。
“去哪?”顾相望着她狼狈的处境,意味不明道。
见她一脸不解又敛下眉目,睨了眼她藏身的地方,深邃锐利的目光像是一道勾子,哼笑一声。小逃犯。
凝月的睫毛还挂着泪珠。
安王的腿竟是好的,欺君之罪啊。好容易停了眼泪,她仰着头,潋滟酝酿着晶莹的眼眸满是可怜。
心道怕是活不了了。
她在顾言酌身边这样久的时间来言,这叔侄俩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般相敬如宾,相反,顾言酌就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说他的这个皇叔,是如何的表里不一、心机深沉。
她起初是不信的,毕竟……毕竟这人长得实在好看。与顾言酌不同,虽是叔侄,两人有些相像,又与顾言酌流于表面的温和不一样,顾相的温和之中带着一股气特别的空灵,淡雅如雾,仿佛一触即化一般。
视线向下,那不停放射寒光的刀刃始终难以忽略,她试图挣扎:“顾言酌……”
话刚说出口,下巴处一疼,眼睫一颤掉下两滴泪来。
“不是要逃吗?还提他做什么?”他的语气不耐,有些复杂。
还没仔细探究,掀眼间,女子红红的眼圈又重聚起一汪清泉,修长的指节僵了一瞬,后绕至她的后腰处,颠了颠,软的像没长骨头一样,轻松将人从水坛中拉出。
巨大的水声,凝月本能抓着男人结实的上臂,一声轻呼。
湿了的衣衫似乎格外薄,腰处的手掌如无物的相贴,烫的厉害,她咬了咬发白的唇瓣。
湿漉漉的双眸,无辜、懵懂、茫然…勾惑。
又冷又热的……一阵晕眩,男子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楚,只是腰后的手掌紧的厉害。
……
思绪回转,凝月记得她再次醒来是在马车上,一旁还放着一个匕首。
比她半个手臂还短些,刀鞘很漂亮,尖端装着一颗白色透明宝石。但从刀锋的寒气,她知道这正是顾相杀人的那柄匕首。
起初她还以为这把刀是给她自裁用的,不多时她终是鼓起勇气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望向外面。清风拂面,山峦起伏,林立的树林一片郁郁葱葱。
她似乎,离开京城了。
……
“姑娘。”
顾相的声音荡至耳畔,凝月迅速从回忆抽离,望着眼前的这张脸,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他。
这与梦中好像有了差异。
“救死扶伤乃医者仁心,公子请跟我来。”尽管奇怪,她也不想得罪这人,连回答道。
至于为什么不想得罪……这就要说起另一件事了。
她终究是低估了顾言酌对她的执着,两年的时光,就在她自以为京城的那段日子离她已经很遥远时,顾言酌又出现了。
不再听她的任何解释,她被锁在四方的院子里折磨了整整两个月,铺天盖地的恐惧与绝望,任她如何反抗求救皆是徒劳。
她才明白,皇权的可怕。
从始至终,她就像一个好看的玉玦,物品哪有拒绝的资格呢?直至有孕,顾言酌才允许她在人的看护下上街,她见到了他。
再一见,已是物是人非。
毕竟她保证离开这里帮他保守秘密,却又被抓了回来。她试图找时机想告诉他,会继续保守他的秘密。可待撞上那双阴鸷到毛骨悚然的眼睛,她愣住了。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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