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徒》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1.
开学之后就是我们成为高中生的第二个学期,我们像是终于熬过那段懵懂无知的时期,也进阶成“老油条”了一样,神色里从最初带着些好奇和胆怯,变成了微微的神气。
每个开学日都要进行一番动员大会,这似乎是澄州一中的传统,不过这次的代表终于不是我,大概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把代表换成了宋别。
那是她很年轻,用年轻这个词形容或许都有些不够恰当,她还很小,十三四岁,站在上面比我们都要矮一截,念着让人兴致缺缺的稿子,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我想她大概也是不太愿意在这上面下功夫的,只不过她选择了比我更聪明的做法。
中规中矩,挑不出错。
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最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文理分科,这件事情早几个星期时我的狐朋狗友就在讨论选文还是选理。
那时是九零年代,我们的父母甚至是我们都还不太有“追星”的概念,相较于电视上的歌唱和表演明星,他们反而更崇仰那个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的陈景润。于是无论学校再怎么不遗余力地宣传文理一样,那一年文科的人选还是寥寥无几。
宋别和我一样,选择了理科。
老师本想我们两个应该至少有一个选择文科,而那个人默认是她。她是女生,在传统观念里,女生是要比男生更适合学文的。
曾经视她为心头宝的政治和历史老师也苦口婆心的劝慰过,那是我路过办公室时无意间听见的。我站在门外,想去听她如何抉择,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同类和对手。她的声音不大,话也不多,只是说我会考虑。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就是知道她只是懒得争辩从而找的托辞,事实也确实如此,一直到文理分科表交上去时,她的回答也始终是考虑考虑。
我们俩再次成为了隔壁班同学,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也没再有过什么交集,只是每次楼前的光荣榜放榜时,我的目光都会下移一下,去看她的分数。
是的,下移。
从那次冬天之后,她的成绩再也没有胜过我,却始终紧紧咬在我后面,一分两分也有过,十分八分也有过,荣誉榜上我们的照片都没有再揭下来过。
渐渐地也没有再讨论这件事,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我们的存在,知道这个位置本就不属于他们,不属于的东西,何必再去觊觎。唯一留给他们的只有认命两个字,承认他们的平庸,然后在这条平庸之路上长久地走下去。
后来,当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之后,眼里也不再有她了。我们所有人都如常一样,学习,写试卷,做题,日复一日地消磨着我们的青春时光。
狗友一号终于把他的“女神”追到了手,那个女生还是在我们的隔壁班,他们每次放学时都一起走,他不再跟我去网吧玩红警,或者去游戏厅打拳皇了。女生的书包背在狗友一号的肩上,他们坐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时,她也会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被拉着“偷窥”过他们一次,狗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得那么高,女生在他面前显地小小的,手放在口袋里,然后狗友的手也伸进了她的口袋,把她的手牵出来。
我的几个朋友在后面激动地吱哇乱叫,喊着牵上了,牵上了!我去,他真有种!这样的话。差点就要被发现。
我看着他们你侬我侬,还是没太开窍。
真正让我开窍的是一个女生,我也早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姑且称她为女友一号,即便那时的我们幼稚,二缺,没担当,但也真诚,善良。
她是狗友一号女神的朋友,这种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关系怎样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然而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的样子我也已经记不太清,好像是挺漂亮的一个女生,留着长长的头发,不喜欢扎起来,总喜欢披在身后,像绸缎一样。
她也喜欢涂指甲油,粉色红色黑色,大概都在她的指甲上出现过。
她第一次找我,是拜托我转交什么东西给狗友一号,我说好,她看着我笑了笑。第二次找我,是说有人找我,放学之后在学校后面的公园。
我问她是谁,她没有说。我去到那边之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正打算离开时,她背着书包走了过来,一只手握着奶茶,另一只手里还是奶茶。然后走到我面前,把奶茶抵进我怀里,对我说,给你的。
那时冬天虽然已经过去,但正值北方的倒春寒,她放在我怀里的奶茶还是加了冰的,把我结结实实凉了一下。我再次问她谁找我,她吸了一口奶茶对我说,我找你,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刻薄的话在我脑海里散去,吐不出一句。并且她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拽着我的领子就亲了上来,她的嘴唇碰上我的嘴唇,我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也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受,只知道那个吻——或许根本算不上吻,冰冰凉凉的,带着点甜甜的奶茶味。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大概是在一起的,我也开始替她背书包,放学骑着我的自行车载她回家,然后她像狗友的女朋友一样搂住我的腰,靠在我背上,唱着MP3里的流行歌曲。
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只知道那时身体里耸动着一股血液,灼烧着我,让我靠近,怀念那个北风之下的冰凉的吻,还有那一杯把我烫伤的冰奶茶。
过了很久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或许这是心猿意马,也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总之,那时流淌过我心底的血液,只属于我,而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2.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广东的天气比周寅想象的更热,而且这种热不是在澄州时的火辣辣地烤着你,还夹杂着一种闷,让人喘不上气儿来。
他从行李转盘那里拿了行李,走出机场,顺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是之前的那一部,只不过换了一张新卡,旧卡已经被他折断,丢进了不知道哪条河里。他也只收拾了几件常用的东西,擦屁股的活,有人替他做。
还没等他翻出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号码,是孟良的新号。
“喂。”
“到那儿了吗?”
“嗯,刚下飞机。你也快了吧?”
“这两天就走,跟你说件事,孙勇被警察抓了,你那边没什么动静,嘴上挺严的,真不愧是吕澄阳找的人。”
除了“蚁工”“骡子”之外,这种组织里一般还有个职位,叫“羊羔”,就是像孙勇这样的,说白了,就是替死鬼,替罪羊,警察查那么严,总得给他们送点人命过去。孙勇这样吸了毒戒不掉,活不了多长时间,还有老婆孩子的人,最适合去送命,绝不可能说出来。
周寅淡淡应了一声。
孟良接着说:“我们在你那儿盯了几天,警察是没去,你知道谁去了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轻佻的笑,周寅像是有预感一样,心中倏然一紧,沉声问他:“谁去了?”
“还能是谁?”孟良笑着:“你的小情人啊。那个叫宋别的,你走了没两天过去找你,她是真厉害,直接找人把那儿的门给撬开了,幸好收拾的干净,不然这妹妹估计要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
周寅听着宋别的消息,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这确实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然后呢?”
他问。
“你还想要什么然后,你这都招惹了什么人呐我说。”孟良粗声骂道,“行了,反正她也找不着你了,在那边好好待着,说不定以后我还要仰仗你。”
“嗯,挂了。”周寅不多说,抬手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就发现有人正冲他招手。
那人见他挂了电话,就朝他走了过去,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是周哥吧,沈缚哥让我过来接你的,我姓许,叫许岸,你叫我小许就行。”
周寅上下打量了这个小许一眼,人挺年轻的,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窝。他顺口问了一句:“今年多大了?”
“前两天刚十九。”许岸挠了挠头,说起年龄的时候有种这个年纪特有的羞涩,“不过你放心,我办事可利索了。”
“干这行多久了?”
“没多长时间,你是不是怕我做的不好啊,你放心周哥,我可勤快了。”许岸年龄小,什么都写在脸上,连这点慌张也藏不住。
周寅抿了抿唇,对他说:“不是这,就是觉得你这个年纪……该读书。”
他松了一口气,傻呵呵笑:“我从初中就不上学了,不是那块材料。后来遇见川哥了,他带我入的行。哦,你不知道他吧,杜川,你来之前是他在这儿。”
周寅点点头,又看了许岸一眼,许岸见他看过来,朝他咧嘴一笑,一排牙白的晃眼。
他想起自己刚入行的时候,也是跟他差不多大,比他还小两岁,但没他这么没心没肺,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上了车,许岸一边开车一边跟他介绍这边的情况:“沈缚哥说了,不急着上手,让你先休息两天,然后那几个场子让你看看,喜欢哪个就接手哪个,上次那个修车行太累了,不行这次就来棋牌社吧,清闲。”
“别的还有什么?”
“还有一家酒吧,迪厅,还有个手机店,不过地方有点偏……”
“就那个吧。”周寅咬了一根烟,拿出打火机点燃,“就手机店。”
许岸不理解:“那地方多累啊,还没什么好玩的。”
他笑了笑,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整天就想着玩,别的就不管不顾了:“手机店挺好的,清净,不乐意跟人打交道。”
许岸瞥了周寅一眼,说成,听你的。他也不太理解这个新搭伙人,以前的杜川也好,沈缚也好,没有跟他似的,放着麻将馆和酒吧不去,就去一个小手机店。还不爱说话,看起来像是个闷葫芦。
手机店的地址在花都区一条小街上,在去的路上周寅观察了一下广州的街道,这儿跟澄州的布局大不相同。澄州地处北方,人口远没有这里密集,甚至连长相都有差别。
这边的人肤色普遍比北方要黑一点,眼睛比那边的人要大,嘴唇也要偏厚,眯着眼睛时,总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
大概是由于人口的缘故,这里的房屋布局也很稠密,很多他以为难以通人的小巷甚至都能做成店面。好在那个手机店还算宽阔,旁边挨着一家花,一家糖水店,对面是一家肠粉店。
还是卷帘门。
许岸拿钥匙开了门,然后把钥匙递给他,里面收拾的很齐整,家伙什也都很完备,玻璃柜里摆着手机模型,墙上挂着各种数据线,手机保护套之类的。
“这是前不久刚接手的,设备都还挺新,偶尔也会有人过来修修电视电脑之类的,哥你要是弄不了就直接说修不了就成,反正也就是个摆设,咱也不靠这吃饭。”
许岸热切地介绍:“楼上的房间也都收拾好了,你看缺什么尽管跟我说,从这儿过去,到路那边拐个弯儿有个小院子,车都停在那里,还是原来的型号,这是钥匙。对了,这是你在这里的名片。”
周寅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陈恪,而后很快收回了目光。一路上的闷热让他没什么说话的心情,就让许岸先离开:“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吧,我自己看看就成。”
他又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成,那我就先走了哥,你有事尽管联系我——我随叫随到!”
周寅关了店门,把东西搬到二楼,打开空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没有多久,热气终于被驱散,这阵清凉里,多日以来积蓄的疲惫一同涌了上来化作倦意,他很快闭上了双眼,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将睡未睡的时候,一个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像给即将熄灭的火焰狠狠添了一把新柴,又熊熊燃烧起来。
他从半梦半醒中彻底清醒,脑海中的事物也逐渐清晰。
是一道身影,红色修身连衣裙,长而密的头发,还有她匪里匪气的笑容。是一句话,来日方长。
周寅的手伸向自己的心脏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中惊醒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它不正常的猛烈跳动着。他回想起和孟良打电话时,孟良告诉他,宋别去找他了,还让人把修车行的门给撬开。
这姑娘,真是个土匪。
他有些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其实他挺想看看那时候宋别撬门的样子的,无论想象多丰富,还是要差点。
周寅烦躁地想点根烟,摸出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就把空盒子捏扁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翻出手机,一眼就看见了通讯录里最上端的那串号码,上面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别。
指尖在上面反复摩挲着,屏幕闪烁着浑浊的光,直到手机自动熄屏,他才终于回过神,更加烦躁了,合上手机,站起身扯了件裤子打算去浴室里洗澡。
就广州这个温度,凉水澡估计都没什么。他也确实是这样,把温度调到最低,等到水从花洒上落下来,才感到稍稍平静。就是这样,他也恍然意识到什么,他刚才在想宋别。
是的,他在想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宋别。
温度调节器已经调到最右端,没办法再凉,可他还是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无名之火,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怎么浇也浇不灭。
发现他真的不见了,以宋别的性格会做什么?周寅想不出,但绝对不是哭哭啼啼了事的,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哭的人,而是那种,擅长让别人哭的。
她会找到他,然后要他好看吗?
周寅又不自觉开始想她了,并且等他自己发现时已经渐入佳境,为时已晚。
他知道最好是这辈子,那个周寅就死在澄州就好,再不要出现,可他心底就是怀着一种隐秘的冀望,希望宋别可以找到他,无论带着什么情绪。
这种希望还不是多么微弱,至少他已经察觉到了,而且没有制止它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或者说,是他自己想见她了。
周寅仰了仰头,让凉水从头顶浇下来,终于平静了一点。他随便再身上冲了冲凉,很快洗完,随便套了两件衣服下楼,打算去买两盒烟来。
这种小巷子,人在街上都得贴着墙根走,不定哪里就窜出一辆车出来。他没走多远,拐角处有一家便利店,店前面堆着几包陈皮之类的东西。他绕过那些走进去,老板正在柜台前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电视上放着郑伊健主演的《古惑仔》。
周寅短促地看了一眼,随后很快收回目光,问老板:“玉溪有吗?”
老板的眼神才终于从电视上挪开,扫了身后的货架一眼,啧了一声,普通话很蹩脚,还带着粤语口音:“玉溪没有了,换别的行吗?”
周寅随手指了一个,等老板递过来才发现是款没见过的烟。名字叫羊城,大概是这边独有的。
回去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沈缚的电话,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叫他过去一块喝顿酒,也算是给他庆庆功,毕竟要不了多久,周寅做完广州这一次就可以到吕澄阳那边了。这对他而言足以说得上是高升。
周寅也就没有推辞,答应了下来。
沈缚把地点定在了一个大排档,晚上七点多,人出奇的多。里面的座位人已经满了,他们三个只好坐到外面,鼓风机呜呜地吹着,也不算太热。
他第一次到广州,还有些不熟悉路,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见他过来,许岸站起来朝他招了招手,大喊一声:“寅哥,这边!”
沈缚坐在他身边,用筷子往嘴里夹了颗花生米,伸手拉了个椅子给他坐下:“你以前都是在北方的,来这里多少有些不习惯,适应适应。”
周寅坐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说:“在哪儿都一样,没什么不习惯的。”
沈缚哼笑了一声:“也就是你了,要是老杜,不定嚎成什么样呢。”
许岸年轻,话多,嗓门也大,有他在场整个场子都冷不下来。他很快把这句话接了过去,闷了一口酒说:“那是,我们川哥成娇气了。”
沈缚笑着,倒了杯酒推到周寅面前,踹了许岸一脚:“不怕我跟你川哥告状啊?”
他嘿嘿一笑,又挠了挠脑袋。
“周寅,你跟着吕哥得快十年了吧?算起来今年该……二十六,二十七岁了吧,你们在哪儿遇见的来着?”
“二十七,有十多年了。”周寅说,“在云南那边,那时候吕哥也还没跟现在似的呢。”
“你也算是老人了,这些年跑东跑西的,没怨言吧?”
沈缚说话时,用酒杯碰了一下他的,周寅也把杯子举起来,仰头把里面的酒给喝完,喉头泛起一些辛辣的感觉,他把这感觉往下咽了咽,对沈缚说:“缚哥,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这条命都是吕哥给的,谢他都来不及。”
“那就好,这几个人里,说实话吕哥最器重的还是你,你们俩十年的情分,不是外人比得了的。”
周寅没有再回答他的话,干笑了两声,又被沈缚倒了一杯酒。
沈缚自己也喝了小半杯,用余光瞥他。沈缚自己做着行当也挺长时间的,见过的人不少,可没有周寅这样的。
他见过那些流氓一样的,爱钱,贪色,浑欲一身,也见过那些忠诚的,诚实的,奉为信仰。更多的是像许岸这样的人,不知所谓。可是周寅他既不爱钱,也好像对吕澄阳没那么忠诚,更不是刚入行的毛头小子,他在这行已经十年了。
如果真要形容,他更像是一个行尸走肉,沉默,麻木,沈缚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人性。
他再给他倒了一杯酒,恭维道:“以后到了吕哥那边,还指望你替我说说好话。”
周寅的神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接过来酒喝进嘴里,说:“吕哥跟前,你比我说得上话。”
他喝完这一杯,沈缚还想给他倒,就看见他把手扣在了杯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沈缚哥,这是要灌我啊。”
“呵,你要是个女的我就灌你了,把你灌醉,我图什么。”沈缚笑了笑,眼尾几条纹路褶在一起,桃花眼都这样,味儿挺正。“你要不乐意喝就不喝,还是说,你记恨着上次我那一下。”
话到这里,周寅也笑了笑,不想把气氛弄那么僵,于是自己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宽容我们那么长时间,这要是让吕哥知道了,我这条命早就归西了。缚哥,这杯我敬你。”
场子热起来,许岸也和他们俩对碰了一下,酒液混进别的杯子里,都灌进了嘴里。
周寅的酒量其实并不算好。
他不常喝酒,以前跟在吕澄阳身边时也不太喝。吕澄阳这个人,生活作息比一般人都要规律,唯独抽烟抽得猛一点,其他的什么都不碰。不喝酒,不熬夜,天天晨练,印象里好像连女人都很少碰。
到后面他也确实有点晕了,模模糊糊看见杯子里又被倒满了酒,还是硬着头皮给喝完。
“寅哥,寅哥!”许岸摇了摇周寅,人彻底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咧嘴笑开:“寅哥酒量这么差呀,这么几杯就倒了……”
沈缚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周寅,大约是真的醉了,怎么喊都没醒,他点了根烟来抽,对许岸说:“行了,把他扶到我车上吧,我送他回去。”
“哎。”许岸应了一声,用手托起周寅,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上了车,呼出口气:“寅哥看着挺瘦的,还不轻啊。”
沈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甩手拍了拍他的胸脯:“瘦得跟猴似的,多吃点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沈缚说:“那我就先走了。”
“嗯。”
沈缚摆摆手,自己也上了车。关上车门,没往大道上开,挑了个小巷子停住。
这条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唯一的那盏路灯也早就坏了,一片昏暗,只有车里隐约透着昏黄的光,照在两个男人的脸上。沈缚的烟还在嘴里燃着,吐出一些白雾,他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周寅,眉头微皱,呼吸声有些重,但很均匀,看来是睡熟了。
他也就放下心来,身体往后一探,在他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硬物,拿出来,确认是手机无疑。
沈缚打开,这款手机型号挺旧的,还不支持密码功能,很轻松就打开了。他点开信息那一栏,几乎什么都没有,零星几条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在手机上话依旧很少,多半是对面抛出一个问句,他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翻到了底,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沈缚返回去,看着手机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软件,想了想,点开了通讯录。上面记录的电话他也都知道,只有一个是陌生号码,在最上面,名字上只有一个字,别。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这串号码记了下来,再返回去找,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连相册都是一干二净。
沈缚把手机关上,又放进他的口袋里,重新启动了车子。
扶他上楼的时候周寅醒了一些,意识还是模糊,说得话都不清不楚,沈缚把他给弄到床上,转身去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又把水拧干,甩在他脸上,压着声音问:“周寅,那批货你到底是怎么弄进来的?”
周寅不舒服地用手拿开毛巾,半睁开眼,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怎么弄进来的……”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重新闭上了眼,停顿很久,再次睁开,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让沈缚的心都惊了一下,差点以为他根本没醉,但是很快他就又重新闭上了眼,
周寅说,水路。
沈缚去碰了碰他,很快就有轻微的鼾声传来。
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下楼离开这里。
沈缚拉上卷帘门,走进车里翻看起刚才拍下来的那张照片,别字是“B”开头,被通讯录自动拍在了第一个,上面显示着上次的通话时间,就在前不久,周寅还没离开澄州的时候。通话时长却只有两分钟。
他看了周寅的通话记录,和这个号码的联系并不频繁,但却很稳定,是不是就会有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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