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风柔天净。
午后时分,昨日晨起派出去人回到了澈园,沈淙恰好用完了膳,拢了条薄毯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看书。
来人未敢多看,脚步轻轻地走到他身侧,躬身行礼道:“府君,查到了,明湖巷西数第二户确实有人住,叫做谢纫秋,官府记档上写得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子,商户,在巷尾经营了一家茶馆,小的问清在哪后去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两个伙计,掌柜也确实是个姓谢的女子,但不常来。”
听到这个一模一样的名字,沈淙半合上手中的书,神色冷淡地问:“人在家吗?”
“昨夜不在,”来人详尽道:“去喝了一盏茶小的就去院口守着了,但一直到今日正午才有人回来,且进门的是个差不多年岁的男子,小的装作路过同他打了个照面,趁机看了一眼院子,东西不多,看着不像是久住的。”
一夜不在,很难猜测对方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自然,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刚从宫里出来。
想到这个可能,沈淙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书,纸页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此刻他心中不断发酵的酸苦。
沉默了几息,他问:“你确定?”
“是,刚查到人小的就去了,昨夜晨起到今日正午院内确实空无一人。”
“嗯,”他很小声地应了一句,眸光沉沉地盯着前方的虚处,过了一会儿才道:“看着他,若是他宵禁前一个时辰出门就来禀我。”
“是。”
来人听清自己的任务,行了个礼后匆匆退下,脚步声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廊后。
书本翻开,刚刚还一目十行的字蓦然间变得晦涩难懂,他逼着自己看了两行,却克制不住脑子里嘈杂的恶念,喉间像是堵了一块又尖又利的冰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无比胀涩。
……又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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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选前,涿水江州河段的岁修事宜收尾完毕,以江州府丞为首的一批官员因政绩突出被擢升入京,宿幕赟也是其中之一,自此,她便需要同工部其它官员一样每日点卯应值,开始参加大小朝会。
宣旨的官员刚刚踏出府门,宿幕赟就重新拿起了那张陛下亲笔写就的调令,一脸懵然道:“我这就升官了?”
她的惊讶并非没有由来,她原先官至晋州司水曹长使,因承平二年的治水政绩突出被调职到了水患频发的灵州,后又升迁水部司长使,统管灵州、镜浦、菰州三地的水利事宜,承平三年始被频召入京,开始和虞衡司、屯田司、匠作司的三司官员共同撰写利田水志一书,灵州的同僚都道她不日便要擢升入京,但一直到昨天,她的官位依旧纹丝不动,只是每日需要去往工部点卯,继续为利田水志苦下功夫,如今她只不过是去江州主持了一趟岁修,回来居然升官了,还是水部司正五品的司主官。
同她一起接旨的沈淙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萧辙高兴开口道:“恭喜大人。”
宿幕赟嘿嘿笑了两声,将调令翻转过来展示在沈淙面前,道:“静川,你给我看看,这调令不会有假吧,听说是陛下亲手写的,是真的吗?”
沈淙看不下去她的傻样,瞥了一眼字迹,道:“假的,估计只有章是陛下盖的。”说不定连章也不是。
“啊?”宿幕赟低头看了一眼,说:“你怎么知道?连我都没见过陛下的字迹。”
谢定夷不爱写字,若无大事,送上去的奏折大多只能得个“阅”字,甚少才有超过五个字的复批。
沈淙没理她,而是另道:“新官上任,去置办点行头吧,没钱到我账里支。”
宿幕赟挠挠头,道:“不用了吧,我穿官服就好了。”
沈淙道:“官服是官服,常服是常服,先敬罗衣后敬人,梁安不比晋州,王公遍地,两袖清风固然是你为官之道,但过于特立独行只会引人侧目,别人也不会把你当回事。”
宿幕赟犹豫了片刻,道:“那要置办点什么?”
沈淙道:“你收拾收拾吧,下午我同你一起出去。”
……
午后时分,宿幕赟依言在走车马的侧门处等沈淙出来,他身边的另一个侍卫时弄雨率先牵了马车走到她身边,道:“大人可以上马车内等,府君许是还要一会儿。”
宿幕赟问:“今日怎么这么久?”
沈淙出身豪奢,吃穿用度自然也讲究,平日里入宫参宴或是同过年节他也会事先打理一番,但还是第一次见他磨蹭这么久。
弄雨笑了笑,滴水不漏地说:“大人升迁,府君也高兴。”
“我这么大面子呢?”宿幕赟显然不信,开了句玩笑,正想爬上马车,不远处的小径上就有一个撑着伞的身影走了过来。
待行至林荫下,一路跟在沈淙身后的赵麟才收了伞,宿幕赟看看清他的衣着,瞪大眼睛愣了两息,问:“我们不就去买个东西吗?”
沈淙神色淡然,问:“有什么问题?”
宿幕赟说:“那你穿这么好看做什么?”她伸出手指,从上到下指了一遍,没有哪一处特别抢眼,但就是处处精致漂亮,更何况他还穿了件平日里从未见过的青色交领长袍,碧水叠云的绣纹垂于衣摆,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翠光。
“你还抹了口脂!”
沈淙忍住骂她的冲动,抬步就往另一驾马车边上走,冷冷掷出两个字:“闭嘴。”
……
宿幕赟本以为沈淙说的置办最多不过是衣物首饰,没想到坐下的马车左拐右拐,最后竟停在了距离禁宫半条街的一座宅邸外。
她掀开车帘,看着前方已经下了马车的沈淙,道:“静川,你不会要买宅子吧?”
“你还在马车上做什么,下来,”沈淙无言,道:“原先那个院子太小了,我住不惯。”
宿幕赟两腿战战地爬下马车,道:“静川,这里是承天门街,寸土寸金啊,”言罢,她又扬起下巴往东侧看,强调道:“我都看见承天门的金顶了!”
“宿幕赟,”他唤了声她的名字,见她认真瞧着自己,便道:“以后别和别人说同你结亲的是故晋沈氏行吗,实在不行你就报沈济的名字,我不介意”
宿幕赟朝他做了个鬼脸,恨声道:“多谢你提醒,我一定牢记在心,尽量不去丢你沈静川的脸。”
她着重强调了他的名字,听起来咬牙切齿地,但沈淙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不谢。”
正说话间,那边赵麟领着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沈淙道:“府君,这位便是同我们书信往来的赵大人。”
沈淙抬手对着他行了个平礼,道:“在下沈淙。”
“久仰,”张屏连忙还礼,又对宿幕赟作揖道:“这位想必就是宿大人吧?”
宿幕赟行礼笑,说:“正是。”
“既然是看院子,我们便边走边说”张屏抬手引他们入府,道:“这宅子的由来府君想必已经知晓了吧?”
沈淙道:“略知一二,说是曾归虞氏所有。”
灵川虞氏,自中梁立国后出过两任丞相,一位帝君,那位帝君便是当今承平帝之父,贞仪帝君虞归璞。
“是,“张屏道:“这宅本是私宅,由前朝一位皇商所立,后被老尚书所购,老尚书告归时将宅子充公,这才同其它无主的官宅一齐到了户部的手中。”
一旁的宿幕赟有些不解,问:“那这么说这是官宅了,可以这么轻易的卖出吗?”
大多数充公的官邸都是拿来赏赐的,只有一些偏远的或是年久失修的宅子才会有户部卖出,所得的银钱则拿来充公,只是这等大宅花费无数,雕梁画栋,要赏就只能赏些高官,但那些高官大多不缺银钱,更喜欢自己建造新院,是以很多都只能空置。
“若是先前自然不能,但今上……”他露出了一个懂得懂得的表情,说:“今上恣意豁达,没有对梁安的宅院多加限制,只是说要验明卖家身份,以免有什么不妥。”
听到这话,沈淙在心里默默地想,谢定夷的原话绝对不是这样。
自然,张屏也在想,因为陛下听到他们去报这等小事极为不耐烦,只说了句谁买得起就让谁买。
思及此,张屏心中暗叹:承天门外的地界价值千金,若是住在这,朝会都能晚起一个时辰,若是他买得起,他也不想带着别人来看啊。
“这边是后院,有一个极大的荷花池,”张屏带着人继续往里走,道:“虽才五月,里面的荷花都已含苞待放了,池中还有许多鱼,夏来垂钓也是惬意。”
正说着,三人绕过了曲折回廊,张屏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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