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愉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她没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动手就被戳穿。
匕首暴露在人前,苍境主再次发现她的图谋不轨,时愉感觉自己下一秒便要身首异处。
谁曾想只听到咣啷一声,手上的匕首被人抽走扔到了地上。然后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她的脑袋竟还好好地待在脖子上,四肢健在,心脏脉搏也仍在跳动。
于是时愉紧闭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开,就这样撞进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眸里。
然后她清楚地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
故技还没来得及重施就被人识破,简直是罪加一等。根本不可能见好就收的,必须乘胜追击。
时愉反应过来,咬咬牙,胳膊在腰上借力一摁。
寒光一现,袖箭出。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力量悬殊。一念之差,她可就小命不保,怎可能没有后手。
褚枭眸光一缩,骤然间周身迸发出蓬勃的魔息。咣当,袖箭就被反弹出去掉在地上。随之地上燃起一团火,一息之间,袖箭就被烧得只余灰烬。
看着褚枭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时愉心如死灰,无力感涌上心头——这可是她用了特殊工艺制作的袖箭,耗费心血又劳力伤财,只打造出三只。
出刃的机关她研究了很久,速度极快,寻常仙君魔君难以抵挡。可这褚枭,甚至两只手都还紧紧箍着她,仅靠魔功就打飞了。
苍境主不愧是苍境主,功力深似海,自己怕是真的要死在这。
她不想放弃,可实力悬殊如此之大,再做什么都只会是徒劳。最后还会激怒暴君,让自己死得更惨。
这么看来,还不如就此束手就擒,争取一个痛快的死法。
时愉眸中几经变化,褚枭都看在眼中。似是看出她眼神中的绝望,他架着怀里的时愉,将她提起来坐在他的大腿上。放在她背后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接下来他说出的话中带着意味深长。
“不急,还没到你死的时候。”
缓了缓,褚枭抬起她抓着罗帕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示意她:“继续擦。”
时愉不解。
他为何看起来毫不生气?甚至对她的一再偷袭都完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早有预料。
现在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想不通,而现在她能做的,似乎只有乖乖听他的话。于是时愉试探地再度抬手,将手中沾湿了的罗帕一点一点贴上褚枭的额头。
褚枭没有再发话,也没有发怒的征兆,让时愉松了一口气。
于是褚枭眉眼之间猩红的血迹就这样被时愉一点点被擦掉。
这让他的面目终于不再那么令人胆寒。
于是时渝壮着胆子开口:
“求尊主饶我一命,小人那晚和刚才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啊,以后再也不敢了!愿为尊主肝脑涂地,当牛做马,只求您网开一面,绕小人不死。”
大难临头,无计可施,唯有求饶。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暴君刚才没有立马杀了她,总还是有活着的希望的。等找到机会,她大可以再想办法逃出去。
咚、咚、咚,她再次心跳如雷,紧张地等着暴君开口。
但褚枭就这么抱着她,一个字都没说。僵持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他才微微松开抱着她的手。但她也不敢从他腿上下去,只能僵坐着,听候发落。
见她这么乖,褚枭微微扯了扯嘴角,眉眼缓和了一点,低头看她:
“既然自己进来了,就好好当我的侍女,不要想着再跑。”
伴随而来的是他冰凉的手贴上她的后颈。
“感觉到了吗?刚刚我给你下了禁制,无论你跑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至于你捅我的那一刀,”他讳莫如深地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日后再说。”
他所说所做通通让时愉摸不着头脑,她微微蹙着眉,一脸犹疑。
褚枭说罢就握住她的双臂把人提了起来,然后大发慈悲地打发她走人:“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时愉脚踩在实地上才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她忙不丁地小跑出去。
褚枭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笑意更甚。
时愉浑浑噩噩地走出寝帐,此时众人已散。幸好覃耕还候在帐外,让她不至于找不到去住所的路。
见她魂不守舍,老管事紧张地追问了好久,知道褚枭并没有动怒才放心。一路上仔细叮嘱,带她去了侍女们居住的偏营。
偏营刚刚被划分出来给这批新来的侍女们,环境极为简陋,所有人的床铺都在一处。
时愉到的时候所有床位似是都已经分完,就在她四处张望空床的时候,看见一个双眸灵动的小侍女冲自己跑来。
“我叫牵吟,快来,我帮你留了床位!你叫什么呀?”
不等她回答她又继续说:“我刚才是站在你旁边的,还记得吧?”
时愉还来不及回答便被女仙蹦蹦跳跳地拉着去了角落的两张并排的空床处,她只好边走边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但对于她是否站在她旁边,时愉确实没有印象,谁叫她满腹心思都在防备被暴君上。
牵吟长着一张娃娃脸,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睛不大,但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珠子转来转去显得很机灵。
她长得太可爱,时愉很难不对她有好感,对她说话间也不免染上笑意:“床位多谢你了,小牵吟。”
牵吟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一双眼睛左看右看,见周围的侍女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无人注意到她们,便神秘兮兮地对时愉耳语到:
“尊主有没有为难你?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呀。”
时愉略带惊讶地看了看她,没想到竟然有人猜出了一点端倪。
斟酌了一下,她才吸了吸鼻子,小脸一皱,开口道:
“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尊主呢,我也并不是苍境人,因为战乱出不去才留在这里。”
她抿了抿唇:“要不是实在没有生计,我怎么会进来当侍女?可能是我容貌不堪,惹了尊主的厌恶,才被留下来刁难。”
牵吟听了瞪大眼睛,略带失望地应了声:“啊?可是尊主讨厌你为什么不把你赶出去呢,你可有收到什么惩罚吗?”
说完她皱起的眉头又一挑,一脸的探究:“尊主留下你之后说了什么?你真的给尊主擦脸了么?”
此间细节如何能说得出口,时愉早就做好了演戏的准备,打算搪塞过去。
她细眉一拧,唇角绽开一丝苦笑,眼角带泪。并未回答,只是捂着嘴呜咽。
像是受尽苦楚,却难以言明。
牵吟看她这样果然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拿出手帕给她,非常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只觉得她可能是遭到了非人的虐待。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好歹你还是活着回来了,日后少惹尊主注意就是了。”
安慰了她几句,牵吟就心事重重地走开。她有些后悔偷偷跟来凑这个热闹了,万一她也一不小心得罪了尊主,那岂不是小命不保。
本以为尊主虽然凶名在外,但不会随意拿人开刀,结果现在看来尊主的确是阴晴不定。
侍女们收拾到了半夜才熄了灯,时愉瘫在那张牵吟给她留的硬木板床上,难以入眠。
一晚上浑浑噩噩,她竟忘了从脖子上的储物吊坠里取一床柔软厚实的褥子铺在床上。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难以承受,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以为进了军营就能避开追杀的人,谁知道是进入了另一个虎穴。
今晚苍境的夜空中只看得到寥寥几颗闪烁的星辰,夜已深,除了轮岗的苍兵们,其他人都已上床入睡。上界的仙人魔君们也跟下界的凡人一样,需要睡觉。
忙了一天,偏营的许多侍女们都已入眠。
但时愉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她想马上逃出去,但摩擦着颈后被打上的印记,她不敢再挑战暴君的耐心。若跑了再被抓到,后顾不堪设想,所以现在不宜再轻举妄动。
然而不跑的话,自己现在是安全了,却还不知道未来要受什么苦。
更让她胆寒的是,暴君今日抱着她!
她不是什么迟钝单纯的小女仙,这几百年来混迹四方,话本看了不少,真人真事也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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