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光线像一片淡淡的蓝海，洒在黑夜里，像一张网。

冷光从顶下垂首，李素的轮廓被切的冷硬，她低下头，咬了一口海苔饭团，另一只手缓缓挪动，在【找编剧】的备注下，翻着微信里的联系人。

生活看似很好，她都背上了香奈儿。生活其实没那么好，她还住在城中村，银行卡里的积蓄只有两万。——这两万，还是她多年压岁钱攒下的。

去京北？还是留在羊城。人生无数选择，岔路一样摆在眼前，李素认真想过。

依靠徐慎，不失为最安全的选择，可是不好。她不是刚入职长的天真菜鸟了，她很清楚，工作关系，会成为他们来往的掣肘。

不平等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好好沟通。

况且，那天只是去道歉的，她其实并没有想好要不要跟徐慎重新来往。

指尖渐渐停下，在翻阅了好几遍，斟酌了好几遍后，李素点进了跟齐映的对话。

对话还停留在上个月，当时的李素，也只是报着试一试的态度。

拿着苦苦攒下的一点点工资，和给别人收拾残局存下的一些窝囊废，她私人自发地经营，在好几个媒体平台，联系影视小组，通过送了近千张电影票，以齐映刚上映的电影，发起数场影评活动。

她心里也忐忑，不知道从别人那里听来学来的营销方法管不管用，处处用心，审视，抓细节，直到撺出近千万的曝光。

她的活动给电影引来了很多自来水，也制造出了新的活力与反响，最终引起了齐映的注意。

齐映联系上李素，给李素转了五万块钱，作为报销电影票的费用，可是李素没有收。

最后的对话，简单到仿佛一张空头支票。

李素：齐老师，我不要钱，如果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齐映：一定。等你有空，打给我。

这么久过去了，李素没敢打扰齐映。如今，人情用在刀刃上，她决定果断出击！

齐映是她喜欢的导演，更是她喜欢的编剧。李素其实还是挺期待的，如果能加入齐映的团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李素郑重地输入一行字：齐老师，近期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发送完，李素将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将塑料包装纸捏成团，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她想起身，又看到了放在自己腿上的香奈儿包包。

八万块，那么贵，可是在某些人的心里，还是便宜了。

李素伸出手，又怕刚吃过东西的手会弄脏包包，只拿手背去蹭。

柔软的皮革微凉，八万块的奢侈品，与过于普通的她并不般配，就像她与徐慎之间的距离，就算短暂地站到一起，也不会让人改变看法。

可李素知道，只有李素知道，徐慎的名字重复刻在她人生起伏的每一个转点，每一页。成了黑暗中的闪光点，兜住了下坠的她。

谢谢你存在。徐慎。

李素很想做些什么。就算渺小的她，做什么都很微薄。

她重新按亮手机，将礼盒拍下来，一鼓作气，勇敢地给徐慎发去。

李素：我辞职了。徐慎，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饭。

李素：我不会说谢谢的。

李素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遵从心意的感受，如在自大然里嗅到的最清新的空气，说不出的舒爽。

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无视囚牢，放被判无期的自己出来。触碰幸福。

李素不敢等待回复，将手机塞进口袋，她站起来，正准备离开。

“嗡嗡——”兜里的手机振起。

李素心头一跳，手忙脚乱的掏出来，是视频电话。她再定睛一看，因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倒是没想到齐映能这么快地给来消息，李素滑动屏幕，端起屏幕，露出一抹含蓄又可爱的笑容。“齐老师。”

电话那头的男人正行走在阴暗的车库，目光从路况的这一侧到那一侧，没有停在屏幕上。

几辆汽车的鸣笛声前后响起，齐映调侃道：“终于要见面了吗？这位网友，再不联系我，我真要把你忘了。——想吃什么？我现在来接你，发个地址给我。”

现在？这执行力，要不人家能成功呢。

李素快速思考，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盒，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颇有些苦情的意味，就这么去吃饭，她好顺坡就驴地开口，如果齐映不觉得给她工作很为难的话，也好一下算清与她的人情。

倒也适合。

“齐老师，”李素含蓄的笑了笑，语气很是不好意思：“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这......还带着点拖油瓶呢。”

“你生孩子了？几岁？”齐映的目光终于转向屏幕。

偏幼态的瓷白小脸，弯弯淡眉，小鹿一样圆润湿潮的眸子，干净清丽地看着他。

齐映一眼就认出了李素，就算她此刻的目光，与那一晚在酒店，电梯打开时，她看向他的目光全然不一样。

“是你啊。”齐映没由来的，有些高兴。

“啊？”李素完全没认出来。她是从最开始就没在意过——第一眼对齐映眼熟，也都自然地归于她在看资料时，曾一扫而过的浏览。

“哦，没什么。”齐映知道李素这是没认出他，他凑近了些，盯着李素的脸，又觉得李素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模样。“什么拖油瓶？”

“齐老师，我刚辞职，带着我的铺盖卷儿，准备投奔伯乐，”李素眨眨眼，鼓着劲儿，充满活力道：“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你说的那个伯乐是我吗？”齐映笑了笑，在那头拉开车门，坐进了轿厢。

他将手机摆在支架上，没急着启动，而是按亮了车里的灯。

光驱散阴暗，他的脸上一片暖色。

李素只是腼腆的笑，本来是想在饭局上说的，她都没想到这对话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开启的这么随便。

难道是齐映很忙，觉得这事儿不为难，准备直接答应，不给她吃饭的时间了？

也是。一句话的事儿，没必要花几个小时。

“可以吗？”李素小心翼翼地问，扭扭捏捏，态度很老实道：“齐老师，我......我还挺喜欢你的。”

“啊？”这表白来的很突然，齐映不好意思的抬手，用大拇指背刮了刮眉头。

“啊？啊！”李素被齐映的态度搞得小脸一红，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忙摆摆手解释道：“齐老师，我刚才紧张了，没讲好，我撤回，我撤回，我重新讲：齐老师，你的作品我都看了，我是你粉丝！”

一口一个齐老师，看似热情，可态度已经恭敬到疏离，齐映摸不清李素的心思，他还在笑，和风煦日，态度很亲近。

齐映问她：“你想去营销部吗？还是其他部门？李素，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以你上次给我做的那场活动，找份不错的工作还是很简单的。——你来找我，我得知道你想要什么。”

李素不再犹豫，很果断道：“我想加入你的编剧团队，齐老师，我......我可能不太擅长编剧，但我想你给我一个机会。就算最后不行，我也想弄明白，我为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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