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梦入罗帐》
谢蕴从崔寄梦手中接过信:“母亲,此信未盖私印,当是誊抄的。”
谢老夫人接过信一阅:“可我先前从未收到过这封信,这人又是如何誊抄的,原信在何处,怎会落入大郎手中?”
谢蕴沉声道:“这信,是从赵家一李姓门人手中所得。”
一时众人都看向赵夫人,赵夫人扶着椅子,缓缓从座上起身:“大哥,我府上的门人究竟为何会有家中书信?”
谢蕴神色不明看了赵夫人一眼:“这是二娘府上的人,二娘不知?”
赵夫人茫然摇了摇头。
谢老夫人一时未怀疑到女儿头上,问谢蕴道:“那人现在何处?速速将其唤来,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谢蕴:“儿已将人请来。”
那李姓门人是个粗人,大马金刀步入堂中,朝众人行礼,而后在谢老夫人追问中说出信件来历:“小的家中那位是夫人陪嫁的婢女,这信,是从她先前嫁的那男人那儿得的,听说他从前是谢相身边的仆从,负责替老相爷管理信件。”
赵夫人按住不安,问道:“这般说,是他拦了家姐书信,他为何如此?!”
李姓门人冷笑:“这便得问夫人您了,您为何指使周二截了谢老夫人与崔家的书信?”
此话一出,赵夫人瘫坐回座上,众人皆是愕然,最惊愕的当属谢老夫人:“二娘,此事当真是你所为,你为何要拦住你阿姐书信?那些信都到哪儿了……”
赵夫人慌了神。
但她笃定谢老夫人不知长姐信上所写内容,索性垂死挣扎,道:“母亲,起初是周二误以为阿姐的信是给我的,我拿到信便拆了开,见信是阿姐写给父亲的,阿姐在信中抱怨父亲无情,甚至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我担心二老难过,便自作主张让崔二拦下那些书信,至于崔老夫人的信,这……女儿并不知情啊!”
崔寄梦倏然抓紧袖摆,这赵姨母竟颠倒黑白,将脏水泼到阿娘身上!
实在无耻!
她压下怒意站起身:“阿娘的品性谢家上下有目共睹,且每次阿娘写信时,我都在一旁看着,亲眼所见,阿娘字字句句皆恭敬孝顺,何来不敬之说?”
赵夫人心虚垂眸:“阿梦你那会年纪尚小,只怕记不清了,我能理解阿姐,她也是中了药才性情
大变,至于崔老夫人的信,当是周二自作主张拦下的。”
崔寄梦暗自冷笑,面上故作困惑:“姨母说中药,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玉氏攀咬我父亲之前,姨母曾劝她为家中孙辈着想,我一直纳闷为何祖母会知道玉氏家中还有孙辈,我亲自去过玉氏家中尚不知。”
赵夫人被问住了,但仍在垂死挣扎:“你这孩子的意思是,我给姐姐下药?我和姐姐姐妹情深,怎会对她不利?”
谢蕴眉间渐渐凝起,想起在别宫时外甥女中药之事,方才崔寄梦一句话点醒他,这一切巧合就尤为明显了。
这时李姓门人冷笑:“夫人好能狡辩!那封信的确是我从周二家中搜到的,当初夫人怕事情败露,见小的对阿兰一往情深,便利用小的,说周二时常辱骂阿兰,是个畜生。小的又在阿兰身上见到伤疤,一气之下将周二踹下水溺亡。可我同阿兰成婚后,才发现周二是个好人,找夫人一问,夫人说是您自己弄错了,小的懊悔,但也怕惹上官司,更怕阿兰知道,只能瞒着,今日之所以说出,是因为夫人您如今连我和阿兰也要杀。”
赵夫人双手不由颤抖,脱口道:“我一直在青州,何曾派人杀过你?”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妇人,正是随赵夫人的贴身侍婢,那侍婢双目通红,看着赵夫人:“先前李郎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奴婢和周二为您鞠躬尽瘁,您怎能害我们……”
那陪嫁侍婢一出来,真相已昭然若揭,赵夫人彻底慌了神,指着那门人:“是他!是他杀了人还卖主求荣,阿兰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我怎会害你呢?”
“够了!”
谢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到赵夫人跟前,“二娘我问你,你为何要拦住阿芫的信!阿芫的药也是你下的?!你……你为何要如此对她,莫非是因为世子爷?”
赵夫人没有回应。
她认命地坐回椅子上,许久后,才喃喃道:“何止是因为世子爷,所有人都喜欢长姐,说我是捡来的,长姐什么都比我好……娘你每次喊长姐都叫她阿芫,喊我的时候却只叫我二娘……”
谢老夫人不敢置信,老泪纵横:“我对你姐妹二人一直一碗水端平,阿芫生来聪慧,这是她的错?就因为这些原因,你就买通婢女给你长姐下药?我……我怎会教出你这般歹毒的孩子
!”
赵夫人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当初第一次给长姐下药后
后来偶然一次周二把长姐的信误交给她看着长姐字里行间对二老的关心她忽然不想二老见到这封信有了第一次误打误撞就有了后面的蓄意而为。
再后来习惯了长姐不在京中父母膝下也只有她一个女儿作伴谢家长女渐渐淡出京中世家的记忆京中人提起谢家女时便会第一时刻想起她。
见到崔老夫人来信时赵夫人慌了。
长姐若是回京她又得回到原先的日子活在长姐阴影下。
赵夫人颓然沉默时崔寄梦起身到她跟前冷道:“姨母十年前阿娘曾收到一封从京中发出的信可是您所写?”
赵夫人倏地抬起头又慌乱地低下:“什么信我不知道……”
那贴身侍婢正红着眼圈为亡夫失神听到此话站了出来:“是她写的!周二会模仿别人笔迹是她一开始让我夫君仿了大小姐笔迹给崔将军传信约崔将军私会!也是她指使我夫君仿着老相爷笔迹给桂林郡回信!我们夫妇二人昧着良心给她当牛做马她却……”
原来竟是如此。
崔寄梦眼眶倏然湿了她顾不得长幼尊卑蹲下身双手抓住赵夫人衣襟泣不成声地质问:“您知不知道我阿娘看了信哭着说她再也没有家了正是因为那封信阿娘才疯了!要不是您给她下药她不会远嫁到边陲更不会守寡!这还不够……还要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当初查到真相时她就难受得痛不欲生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些日子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得知连阿娘疯掉都和赵夫人有关系崔寄梦再也克制不住失了理智含着泪发了狠般双手掐住赵夫人脖颈。
谢泠舟就坐在对面见她如此倏然站起身眉心紧皱眼中寒意凛凛。
旁人都在关注赵夫人只有谢蕴留意到了他的异样多少猜出儿子的心思顾及人多眼杂还是拉住了他。
厅内一片混乱未免传出流言谢蕴迅速遣散仆从命人将李姓门人及赵夫人的贴身侍婢带离。
谢老夫人悲痛欲绝兼之对赵夫人失望透顶流
着泪转过身去任由崔寄梦发泄也不阻拦。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赵夫人真会被崔寄梦掐死届时便难以收场了。
谢蕴身侧的云氏则率先上前去抱住崔寄梦:“孩子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冷静冷静你阿娘定也不愿看到你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脏了你的手……”
她提到阿娘崔寄梦慢慢松开了手在云氏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云氏鄙夷的话刺痛了赵夫人眼下事已至此人人都对她嗤之以鼻她也不需要再为了讨众人喜欢而装下去了更别说什么回头是岸索性破罐子破摔捂着被崔寄梦掐红的脖子痛咳了两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墨色袍角她定神一看竟是方才并不在场的谢执他眼圈通红额角亦是青筋暴起想来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赵夫人吃吃笑:“二哥都听到了?”
谢执眼圈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赵夫人又是一阵咯咯笑不理会他望向面色难看的王氏:“二嫂你还不知道吧兄长心里那个人……是长姐他喜欢自己的妹妹!”
“啪!”赵夫人还未说完脸上便是一阵火辣辣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执:“二哥我才是你妹妹!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谢执冷冷看着她:“我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妹妹你不配做谢家的孩子!”
赵夫人彻底绝望了猩红着眼:“我善妒我恶毒那本来就是她的命数!要不是谢家她哪能活到嫁人生子的时候!我只不过在信里告诉她她的身世罢了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未说是她自己承受不了的……她欠了我的没有她我也不会被比得灰头土脸被外人说成谢家捡来的孩子就连二哥你我明明都告诉过你她不是谢家的孩子你却反而对她更好了!我是你的亲妹妹!她不过是一个乱臣……”
那句“乱臣之后”还未能说出口赵夫人的嘴忽然被谢执捂住了厉声警告:“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顾兄妹情分!”
除了谢执众人都未听清楚只是听到崔夫人并非谢家血脉除了谢老夫人和谢蕴满堂皆是不敢置信谁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事关整个谢家谢蕴面色愈沉谢老夫人已先
行一步:“把她绑起来!
边上的仆从顾及这是国公夫人,皆是犹豫,看了眼谢蕴,见他阴寒着脸点头,才匆忙去寻麻绳和布。
老夫人艰难地转过身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走了过来,看也不看赵夫人,支撑着蹲下身,抱住崔寄梦:“孩子,是外祖母教女无方,教出了个心思歹毒之人,外祖母对不起你和你阿娘,她做出这等事,死不足惜!可你娘走了,外祖母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求你看在谢家的份上,留她一条命……
崔寄梦目光空茫,呆呆看着外祖母,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阿娘不是谢家的孩子,那她在这世界上岂不是再无亲人?
可纵使阿娘不是谢家的孩子,赵夫人害了阿娘也罪无可恕!
然而那是外祖母的亲生女儿……
谢家给了她和阿娘一个容身之所,她不能让外祖母难做,崔寄梦抹了把泪,哽咽道:“我……我不要她的命……只求外祖母替阿娘做主,还阿娘清白。
谢老夫人老泪纵横,心里亦是揪成一团:“好孩子……外祖母谢谢你,外祖母这就将她绑起来,送庄子里去。
赵夫人趁谢执失神狠狠咬住他的手,厉声道:“我如今已出嫁了,再也不是你们谢家的人!找赵家的人来!
“赵家人在此。
从廊上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赵夫人整个人愣住了,怔怔望向门外,眼中升起希望来,但又不敢确信。
是赵国公带了赵家小厮前来。
见到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赵夫人时,赵国公眸中隐有不舍,旋即压下眉,对谢老夫人行礼:“岳母大人您也瞧见了,这恶妇实在过分!我不求妻子出身显贵,只求品行端方,谢氏谋害姐妹,唆使下人作乱,行径恶劣,已不堪为赵家妇!
赵夫人原本还在垂死挣扎,赵国公出现后说了这番话,眼中全无方才死不悔改的疯劲儿。她眼中一下失去了神采,苦笑道:“我是做错了事没错,什么品性,不过是见异思迁的借口……当年是你说我们都是一类人,一样被兄弟姐妹压得黯淡无光,如今你飞黄腾达了,和我惺惺相惜不到一处,我们便不是一类人了?
赵国公咬着牙,狠心别开视线:“你这妇人天性歹毒,两个孩子定也上梁不正下梁歪,明日我会送
来休书,至于昭儿和乾儿,一并随你回谢府吧!为了孩子们好,对外我会全你一个好名声,只说是我负心薄幸,你好自为之!”
“老爷,我是有错!可两个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啊!”赵夫人匍匐着要抓赵国公袍角,然而他已决绝地转身离去。
谢泠舟凝眸望向赵国公背影,眼中了然,敛神走到谢老夫人和崔寄梦跟前,一开口,声音哽涩:“祖母和表妹先回后院稍作休息,余下的事我们来料理。”
“对,先回去休息!”谢迎鸢坐在最后,呆了半晌,这会听到谢泠舟发话,醒过神来,上前众人一道扶着谢老夫人和崔寄梦回到老夫人院内休息。
赵夫人很快被谢执绑了起来,送到了谢家在京郊的庄子里,堂中只剩下谢蕴和谢泠舟父子。
谢蕴回顾先前从朱嬷嬷到玉朱儿,再到今日诸事,问谢泠舟:“今日那赵府的门人和贴身侍婢出面,是赵国公的手笔,还是你的?”
谢泠舟稍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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