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谏》
原辞没有回答,因为赵颂璟跃过花丛,跑到他们身边坐下。四周把酒看花的男孩纷纷将目光追了过来,分明以前他们都下意识避开赵颂璟。
原辞一面听赵颂璟说话,一面挪了个位置,将赵颂璟夹在他和赵栩之间。
赵颂璟说笙笙好厉害,用那个纸牌赢了好多钱;说笙笙煮的梅子酒特别好喝,她喝了很多杯;说笙笙有很多礼物,她要卖掉它们,明天去给巷子里的人送馒头吃……笙笙、笙笙、一直都在说笙笙。
原辞倒出温热的白水,换掉她手里的酒,笑道:“怎么今日这般喜欢申小姐?”
赵颂璟咬着茶杯,门牙露着气,“笙笙、笙笙——就是喜欢啊。”
赵栩挑眉插话说:“颂璟一直喜欢申笙。”
赵颂璟用力点头,对着赵栩傻笑。
哦,对。赵颂璟记得申笙的名字,又怎会不喜欢她?原辞记忆里的申笙忽而清晰起来——上课给赵颂璟打小抄,太阳好时和她坐在廊下晒太阳,葡萄熟的时候赵颂璟爬梯子,申笙扶着梯子……都城百花盛放,她们的衣裙交叠,言笑也交织。
原辞生怕世界欺负赵颂璟,恨自己的羽翼不能再丰满些,为她遮蔽世人的目光与利刃。但赵颂璟并不知道自己身世凄惨、处境艰难,她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在开花。她吸引的不只有原辞。
“申小姐人好吗?”原辞笑问。
“好——”赵颂璟用手帕包住申笙回赠她的一大把金瓜子,但是她太笨拙,金瓜子从手帕一角哗啦啦滑到了草地里。
原辞替她捡拾,捡起的金瓜子都放进了一只桃花荷包里。
赵颂璟指着荷包说,这不是她的。原辞有点不好意思,清咳一声道:“是我给你做的……明天教你绣桃花好吗?”
赵颂璟眼睛闪闪亮亮,直点头。她高兴时候就会对原辞露齿笑,门牙漏风也不在意。
原辞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磕坏的牙齿也很好看。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额头,但赵颂璟没发觉,她拎着荷包又穿过花丛跑掉了。
剩下赵栩不怀好意地看原辞的热闹。
午间开席,各式佳肴流水似的从从花园入口依次奉上,学生们边吃边玩起了击鼓传花,传到谁,谁便要作诗一首恭贺申笙生辰。大家都是都城学宫出来的,除了赵颂璟,没人不会作诗。
偏偏那束春花总传到她这里,赵颂璟拿着花,只会茫然地、有些讨好地笑。做不出诗要罚酒,原辞说赵颂璟喝不来的。他端起酒杯打算坐到她身边去,但在他出面之前,申笙先替赵颂璟把酒饮了。
粉色的衣袖遮住脸颊,再放下,酒一滴未剩,酒晕蔓延在申笙两颊。
四公主忽得撸起袖子说,赵颂璟有三回都没做出诗,要罚三杯的。
人们纷纷起哄,赵颂璟不理解,但她知道自己给申笙惹麻烦了。她像幼鸟一般,缩起脑袋想要挪开,可申笙揽住她,像个男人一般,提起酒壶豪饮一大白。
谁也没料到庄重矜持的申笙有这般豪放一面,她抛开酒壶,甚至还能提起紫毫笔,将她的诗写在一朵牡丹花瓣间。她皓雪般的手腕稳稳悬空,笔尖融会万般变化,字字遒媚劲健。她爽朗大方,不与群花争芳,却自有浩然天地。
但有些人不懂,竟说申笙大办宴会,是为吸引男人的目光。
然后原辞冷不防将一杯酒泼到了四公主身上。四公主愣了愣,正欲发难,原辞倒先开口说:“公主裙子弄脏了,不如早些回宫,免得叫人乘虚而入,以小人之心,恶意中伤。”
四公主被原辞一身坦然的模样弄懵了,片刻后目光闪躲着,匆匆坐车往宫里赶去。
“原辞,你也知道?”赵栩好笑道。
原辞瞧了赵栩一眼,“现在知道了。”
两人仿佛互相攀比谁更玄乎,更能憋住事,话及此处就不说了。
四公主是皇后所生,为人跋扈,做事嚣张。赵栩能从她手里要到裙子,估计是逮住了把柄。原辞嘛,其实没关心过四公主,但在他眼里,皇宫里除了赵颂璟,其他各个有勾当。他先冒犯四公主,却满脸漫不经心,难免叫心里有鬼的人忐忑不安。
原辞正和赵栩打着机锋,忽得又柔和了眼眉。
赵颂璟走来问:“姐姐、去找,黑衣了吗?”
“黑衣?”
“脱衣服的黑衣。”赵颂璟说,“和五哥哥在荷花一样。”
一句话瞬间让原辞拉下了脸、赵栩满脸尴尬。去年夏天都城的荷花开得盛,有人泛舟莲叶间,醉挑佳人衣。今年春日群芳开,也有不安的心在黑夜里纠缠如热夏。皇室一家子,各个难评,哦,赵颂璟还是除外。
但赵颂璟怎么知道四公主和黑衣?还脱衣服?原辞欲追问,但赵颂璟没给机会,折身又追着几只蝴蝶扑走了。
她难得在这样的盛会里玩得开心,原辞不忍打扰。
临近傍晚,宴会才渐散。晚间是申笙的家宴,各路同窗一个接一个离开。申府里什么都好玩,赵颂璟一直跑过来跑过去没停过,原辞寻她的影子寻至海棠花间,转过假山,却见申笙褪下外衣,独坐醒酒。
原辞连声致歉,低头后退。申笙却招手道:“原公子何必拘泥小节?我只是褪下一件繁重的袍子,又没有轻解罗裳。”
“嗯?”原辞慢步过去,停在一步之外。
申笙朝他微微一笑,“他们躲在颂璟的小宅里偷欢时,我恰好也在。”
“他们竟如此肆无忌惮。”
“四公主盛气凌人,将来必有余殃。不过……”申笙话锋一转,“她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以生辰为名,办这场打春宴,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
“我?”
“哎……”申笙故作落寞地叹气,“果然你的目光都在颂璟身上。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真能听见草木说话吗?”
“可以。但草木与人类无异,我们的对话也并不稀奇。”
申笙侧头看着原辞,无奈道:“好认真的回答。但我真实的意图是与你说说话,或许像颂璟一样,常常与你温书习字。”
原辞面对申笙的坦诚,有些不知所措。
申笙伸手想要摘下一朵海棠花,可她觉得草木是原辞的朋友,于是只捏了捏花瓣。她道:“昨日藏书阁的书没有换新。”
原辞心下一跳。
“今日你探究的目光频频落在我身上。”她笑道,“是发现了吗?我暗示了好久,最终想必是因为我给颂璟也送了帖子,你才留意到吧?颂璟也是豆蔻年纪,可天道不公,令她的心智停留在不到十岁的时候。我原以为你只当颂璟是小妹妹呢,以为原大学士向我祖父提亲是你的抉择。但我的目光无数次落在你身上,你却只在关涉颂璟时,方为我停留。”
原辞轻叹道:“申小姐,能得你青睐,是我之幸。”
申笙很好,字漂亮、人漂亮、性情也漂亮。在一次次的笔上交锋中,她总是带给原辞心有灵犀的荡漾。可是昨日知晓她便是在藏书苑与他以笔相交的人,原辞感慨因缘无常之外,只觉有些遗憾。
他忽而意识到,他一直希望“知己”是赵颂璟。直到谜底揭开前一刻,他都祈祷那是赵颂璟为了安全地活下去而对他隐藏的秘密。和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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