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哪吒还气势汹汹的恨不得立马就出发收了那蛇妖，但此刻小孩的话无异于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需要小孩子拿灵魂做诱饵才能将蛇妖骗出来，看样子是真的很难找。

也很麻烦。

君王似乎看出了哪吒态度的动摇，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蛇妖神出鬼没，但用幼子做饵又过分残忍，要不我们去太极殿中小坐片刻，详细规划一下再出发？”

“好的，我也觉得需要从长计议。”

哪吒将小孩交到与宰相平日关系不错的长辈手中，嘱咐对方先妥善安置宰相，有需要帮忙的一定会再找到他们。

随后又重新踩上了风火轮，问了一句太极殿的方向，左手拎着官兵右手拽着君主，没一会就飞到了太极殿。

历来国都就没有不繁华的，有些朝代的君王甚至认为，宫殿能奢靡到什么程度，他们面子大到什么程度。

但现在太极殿外色调灰蒙蒙的，上等玉石雕刻的外墙上落满了灰尘，建筑整体看上去也像在走战损风。

“让仙人见笑，干旱连年，国库空虚，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修缮宫殿。”

官兵率先走上前，替哪吒打开了殿门。

内里也与外面一般无二，只不过收拾得干净了一些。

君王招呼哪吒坐下，官兵正欲烧水沏茶。

哪吒立马伸手制止：“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你们都知道什么，快捡重点的讲一讲。”

提起这个，君王还是那副愁苦的表情，眉头紧皱着，叹息道：“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无从得知到底有多少妖怪，只知道为首的是一条巨蟒。”

“据先锋将士所言，那巨蟒的身体大概能占据半座山，且口水具有很强的毒性，会腐蚀人的皮肤。”

“我们最初的抵抗是派将士去围山，那巨蟒便吃我们将士的灵魂，五十多万将士为此丧命。”

妖怪占山为王之后没人敢靠近那座山，所以也没有将士是如何牺牲的这类消息传回来。

城中百姓只知参军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所以这五十万，已经是他们城中所有的兵力了。

那时候他们认为，也许杀掉巨蟒，就能从巨蟒身上找到能治疗蛇毒疫病的药方。

也许是五十万这数字有些庞大，自这之后巨蟒安静了一段时间，没有再攻击村庄与宫殿，也没有要求他们向山中供奉活人。

染上疫病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死去，慢慢的，虽然干旱越来越严重，但大家都潜移默化的认为，没有妖怪再威胁他们的生命了。

于是这个时候，妖怪重新出山，开始走招摇撞骗的路线。

哪吒注意到，君王说到这里，眼睛中隐隐藏着泪花。

“可能这五十万将士的灵魂已经变成了妖怪压榨我们的一部分能力，所以我们再见到妖怪的时候，它已经不再粗暴的用尾巴砸毁我们的房屋，而是伪装成仙人，骗取我们的信任，让我们再喝下带着蛇毒的水。”

“妖精本性恶劣，以见我们恐惧绝望为乐，多次戏耍我们。”

讲到这个，哪吒有些不理解：“你们都已经这样被妖怪骗了，为什么我去揭皇榜的时候还有百姓愿意相信我呢？”

官兵守着那皇榜将近十年，代为向哪吒解释：“妖怪不清楚人类社会是怎样运行的，那皇榜十年来无人问津，就算有人认真看，也会在听到城中情况以后摇着头离开。”

“包括妖怪的诡计再多，也只是不入流的一些坑蒙拐骗，最开始还能骗到人，后面能次数多了，城中孩童都能一眼识破。”

整整十年，终于有人能拿下那带着官威的皇榜，自然在民众心中会有一定的可信度。

但一心只关心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喝到水的百姓不会理解哪吒在急什么，也不懂怎么区分真正的仙人与妖精的障眼法。

所以将哪吒也划进妖怪阵营不足为奇。

基本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哪吒并不认为问妖怪什么习性，有什么弱点之类的问题面前两人可以给他答案。

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转了个圈：“那妖怪多久来一次，每次要抢多少人走，是否有定数？”

“没有。”

“之前来过一仙人，说给我们加了护体的法术，只要我们不被蛇妖蒙骗患上疫病，蛇妖便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但蛇妖报复心极重，就算吃不到灵魂，也不愿意给我们留下生存空间。”

以前是水中投毒，后来是用蛇尾掀翻土地，使房屋倒塌，砸死过不少人。

哪吒从金光洞回来以后见城中所有人都被聚集在祭坛边，就是因为蛇妖才刚来作乱过。

想百分之百让蛇妖现身，唯有再主动向水中投毒，让村民都感染疫病这一个稳妥的方法。

可这就意味着，一旦失手，全军覆没。

这座城里不会再留下一个活口。

求生是人之本能，人无法违抗本能，便在此基础上产生恐惧焦虑等可以反过来支配人的负向情绪。

君王在位二十五年，亲眼目睹了这场灾难发生的完整过程。

他不敢赌，便只能在哪吒问他蛇妖位置时给出一座山的名字。

哪吒不懂他在纠结什么，也没有那么重的心思，得到位置立马出发，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是魔是妖，他得自己去会会。

*

被蛇妖所占的只不过是座无名小山，不算漂亮，也没什么惹眼的地方，周遭景色没有拿得出手的亮点，以至于哪吒在附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地方。

他是莲藕化身，无魂无魄。

如果妖精是按感知灵魂来确定有没有人靠近，那他可能带一点不会被感知到的天然优势。

蛇妖所在的山算不上高，光秃秃的，没什么植物存活。

风平浪静，且毫无生气，像片荒野。

要不是很确定地图上比较标志的地方被自己转了三遍，哪吒都得怀疑这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妖。

哪有占山为王的妖不收小弟的。

他没法靠气息锁定老大的位置，难道还能看不见听不见小弟在哪吗？

结合之前君王说过的蛇妖神出鬼没，不会轻易露面，且没人知道具体在哪，哪吒也就不再纠结位置到底对不对，从风火轮上下来，准备在附近转一转。

山路难行，表面坑坑洼洼的，加上长时间被炙烤，温度也足以令人不适。

这种细枝末节虽达不到对哪吒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的效果，却也能让他感到不太自在。

似乎……是气息不太对？

因为没感受到妖族一类气息，哪吒也不太确定能不能相信直觉。

越往山里走，就越显得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