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水如鉴》
“罚者长。” 翻身下马,扯下护手扔给随从时,隋云期对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黑衣人扬了扬手。
“恭迎左台使。”黑衣人躬身,恭敬有礼。
隋云期走到他身边,并肩候在路旁,说话却不看向对方:“如今罚者的架子可是也来越大了,都敢使唤首尊来施罚了。”
“怎么敢怎么敢,只是以今日这人的分量,除了首尊压得住,再无旁人敢动土了。”说着,黑衣人的腰身稍稍直了直。
“更何况,让首尊辛苦走这一趟,也是主人的意思……”
“既然是主人的意思……”隋云期笑意不明,“那自然是得来。”
“那首尊……”
“来着呢。”
。。。
静谧的深林层层掩映,让一栋小小的木屋轻而易举便陷入其中。
不论是从破损严重的屋体,还是屋顶稀疏的茅草来看,这座木屋显然荒废已久。
但出烟筒口处因温度散去,而渐渐凝上的薄霜,纵使冷冰冰,却也为木屋的荒芜中,添了一分人气。
将近午夜的宁静,被“砰”的一声巨响冲破。
木屋的破门被一脚踹倒,“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时,扬起月下漫天尘。
紧接着,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夜行者从四面的林中凭空出现,如洪水般涌入木屋之中,就像是黑夜被撕开后,随风飘扬的一片又一片碎片。
深夜闯入不速之客,总该有些激烈的搏斗声,或是惊惧的求救声。
然而诡异的是,木屋的窗户中传来的一切声音,不论是搜查声、制伏声还是脚步声,都是紧然有序的平静和利索,闯与被闯的双方都带着冰冷的默契。
当一个纤长的影子落在门口时,木屋已经在高效率的查抄后,重新陷入了安静。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堆在一起,黑衣人们整齐立于两侧。
在他们的尽头,是一个四肢被分别捆在柱子上,像一张网般张开的男人。
他的头耷拉在胸口,面色还如刚刚睡醒般红润,不见丝毫波动。
“咚-咚-咚”
屋外的人走入,当她停下脚步时,身后被拉长的影比整个夜都漫长。
一直垂着头的人,此时也僵硬地缓抬起了头。在他看到面前人的时候,血色如退潮般从他的脸涌向脖子。
纵使四肢被束缚,那人还是动了动身子,用尽可能的尊敬向江荼道:
“属下南天竹参见首尊。”
江荼没回应,看着南天竹的眼神,像月落竹林,层层影,斑斑驳驳。
复杂,萧瑟。
南天竹的头再一次垂了下去,垂得更低了。
“许久没见了。”还是江荼先开了口。
“是啊……许久……”
“看到我,你好像并不惊讶。”
“原是很难不惊讶的……”南天竹声涩艰难,苦笑出声,“但既然是他安排的,那倒也合理……”
江荼也笑了,“是啊,合理。”
两人又是半晌无话,江荼走到桌边,拆开桌上的卷帙。
“背叛之刑。”
“是……”万念俱灰的南天竹却难得激动,“但首尊,我南天竹以母妹之性命起誓,无论我对观明台和他做过什么,绝没有一刻背叛过首尊您!”
江荼不语,将卷帙好端端收起放回桌上,声音毫无诘色,只是叹息,:“可观明台就是我啊。”
“首尊……”
“这些年,你在哪?”
南天竹艰难平复住情绪,才答:“阗州。”
江荼立刻明白了,“在李谊身边的,原来是你?”
“是……”
“主人身边养着一只极精锐的谍者队伍,仅听命于他一人,对他一人负责,便是连我都从未接触过。
我以为这些人都埋在圣上身边,没想到李谊身边也有。”
“不是七皇子身边也有,是全都在七皇子身边。”
“……”江荼哑然,“身在群狼环伺的盛安,他还腾出手对付阗州一个闲人。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忌惮李谊?”
“……这些年待在七皇子身边,我大概是知道为什么的。”
江荼拉开桌边的条凳,直面南天竹坐下,示意他接着说。
南天竹低着头的渐渐抬了起来,遥遥看向门外,陷入了回忆。
“到达阗州后,我饿了半月,饿昏在七皇子的窑洞前。他救了我,给我吃喝,为我诊疗煎药。
醒来后,我顺理成章以报答为由,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助手。”
南天竹苦笑一声,“他答应留下我的那一天,对我说‘好好生活,往后会尽力顾我周全’。
那时我觉得好笑,大名鼎鼎的七皇子原来也这么好骗。”
就在他的窑洞旁边,他亲自设计,请来村民帮忙,为我也箍了一口窑洞。”
说起七皇子,南天竹浑浊的眼睛亮了。
“我第一次对他下手就很顺利,在他的水里下了毒,他当着我的面饮下的。
当晚,我就潜藏在他的门口,将能容下一人的窑洞里,再微弱的烛火也将他的影子投得好大、好清晰。
我看着他读书写字,那天夜尤其黑,灯芯被挑了几次,烛火还是那么微弱,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见字。
不一会他就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后来简直咳得一声不停、手抖得握不住笔。
可他却左手死死握着右手的胳膊,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焦急地写着什么。
我当他只是病惯了,不在意身子,并未察觉道异样,才坚持写。
直到……他猛地一刻后,喷出一口血,血溅了满纸,他急急忙忙把纸擦了擦后,捂着嘴还是写,越写越快。
血就顺着他捂嘴手的指缝往袖筒里流……”
“后来呢?”江荼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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