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
“师兄!”焚姒仰着脖子,一手叉腰一手挡住日光,大喊:“这么巧你也去找师父啊?”
一团乌云从半空悠悠飘下,季糾妖娆侧卧其上,一手叉腰一手懒散地撑着脑袋,正好与焚姒平视,挑眉道:
“不巧,应叔请季某屈尊来接姑奶奶上路,老人家腿脚还利索吧?爬上来?”
小菜一碟。焚姒胸有成竹地后退一步,准备来个猛虎扑食的姿势蹦上去。
“嗬!”
——扑了个空,五体投地。
季糾探头,调侃地上那位:“哎,虾蟆妹妹,就算你被在下英俊潇洒的身姿折服,也用不着行此大礼啊?平身吧~”
焚姒从地上爬起来,大半身子埋在云里,露个脑袋浮出云面。
季糾盘腿坐起,单手撑在膝上,猛然将脸凑近焚姒,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笑话她:
“我说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云彩能踩吧?你当谁都会腾云驾雾么?嗯?”
焚姒捂住额头往后退,“是是是,你会的多!”
季糾五指扣在焚姒头顶不让她动,调侃她脑袋生得像瓜一样又大又圆,这样的瓜最脆甜爽口,就是不知道吃了以后会不会变成傻瓜,学虾蟆“呱呱”叫。
“谁叫谁是傻瓜。”
焚姒瞄准时机,从云团下“欻”地伸手,又快又准地拍掉季糾的爪。后者反应慢了一步,“啪”地一声,手腕瞬间红了大片。
“啊!”季糾惨叫,捂着手慢慢倒下,“蛤、虾蟆毒功……可恶,枉我季某一世英名,今日竟不幸命丧小人之手!臭虾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的财宝都藏在了、藏在了,右、右右右右……呃——”
“……”
死到临头还哟哟,有这么高兴?
焚姒等了一会,见季糾仍死尸般趴着一动不动,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师父那去晚了当心乐极生悲。”
季糾瞬间弹起打了个响指,在焚姒周身凝起一层水膜结界,挥手将人抬到云上。
“季某的九九还阳术已修炼到第十重,永生不入轮回之苦,岂是尔等愚蠢凡人所能参透?”
“哦,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样。”
“连吾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当术习者?季某乃人间翘楚,天选之子,九五——”
“嗯嗯嗯,师父找我们什么事?”
“无外乎三类,”季糾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也不生气,顺带卖了个关子,“你想先听哪个?”
“随便。”
“这一嘛,是师妹闯祸连累师兄,二,师妹同师父说师兄坏话,三、三是什么你自己清楚,还不速速交代?”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在背后说师兄坏话的人吗?生怕师兄听不到咒骂怪我抢了风头,哪次我不是当着师兄的面,说你丧心病狂-狂犬吠日-日薄西山-山鸡舞境-境界高远,远近闻名!”
季糾毫不谦虚地点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乐乐不如吾乐乐~温习天才之壮举,季某岂能错过?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是亲骂是爱’。哎,师妹太爱我了怎么办?苦恼,苦恼!”
“……”焚姒拳头硬了。
“听说你前些日子下山了?”
季糾收起玩心,一下转了话题,“我还以为你被逐出师门,打算买些烟花炮竹来祝你脱离苦海,可惜呀!交代吧,下山做了什么?”
“没什么,明系去了。”
“哟~~~”
季糾发出九曲十八弯的音调,将手搭在焚姒肩上,隔着水膜用力按下,故意发出低沉的嗓音:“我小师妹都有灵元了?说说,什么灵系?嗯?”
焚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用手撩了下头发,摇头道:“嗐,就是普通的灵系,没什么了不起的,说出来怕师兄看不上……”
“嗯?哦!哼,火灵?”
“风灵。”
“哟。”季糾放开焚姒,双臂环于胸前。
小菜鸟竟是风灵,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
啧,可惜,雷灵和风灵极难修炼,以小菜鸟的能力再修炼个一百年也无用,你说这风灵给他多好,凭他的灵元假以时日定能与应竹平起平坐。
“姒妹别灰心,”季糾笑嘻嘻揽过焚姒的肩膀,“比师兄我是差了许多,但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再修炼个千百年——诶,也追不上~倒是可以孝敬师兄我去那天外天、地中地、人间人转转,这总难不到你吧?嗯?”
“那是当然了,你给我等着吧。”
嗯?季糾挑眉,怎么听起来不像句好话?
* * * * * *
“应叔,人带到~新鲜的,刚出门就被我逮了。”
应竹放下手中的卷集,抬头望见生无可恋的焚姒和旁边喜气洋洋的季糾,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语气淡然,像是发问又像在自言自语:“今日是何日?”
“清明。”焚姒郁闷道。
“哧,日子越过越回退,人越活越年轻了哈?”季糾屈指敲了敲焚姒的额头,“我说小姑奶奶,醒醒,又发梦呢?”
他狡黠一笑,知道焚姒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伸出巴掌糊在她脸上,将人扒开走向竹亭,边走边回应竹:“三月初七。应叔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要不我去叫北黎来替你医治医治,她话少,来了跟没来一样,当她不在就行。“
三月初七,应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不多了。
“从今日开始你们一同修炼,水灵术变幻莫测,刚柔兼济,与风灵术有相似之处,季糾,你修炼时多加留心,尽快让她熟悉水灵术法。”
“包在我身上!”季糾答应得特别爽快,“早就想和师妹过过招,今天既然应叔开口,季某必当奉命竭尽全力,假公济私咯!”
哦嚯,不妙。
“师父,师兄他……”
“哎,走了走了,修炼修炼!”季糾挡在两人中间,推着不情不愿的焚姒往竹林深处走,扣着她的头将脑袋转到前面,“别看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没有。”
“没有吗?我看错了?不可能啊,难道是脑子里的水?”
“……”
穿过竹林后是崖壁,下方有一湖泊,四面环山,是水灵术习者修炼的好去处。因季糾常在此地修炼,术习者又都不敢招惹他,所以湖泊少有人去,十分幽静。
“师妹。”季糾心生一计,渐渐诡异地勾起嘴角,“有没有听过笨鸟先飞的故事?”
不好!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焚姒心头一紧正要往后退,被季糾眼疾手快抓住手臂,拉着往前狂奔。
“等一下——哇!”
林间群鸟惊飞。
应竹面不改色翻过一页书,抬手间施下法术,声音戛然而止,结界内只余安静祥和。
一只金丝雀优雅地扑扇翅膀,穿过结界落在桌上,翅端的羽毛轻轻拂过桌面,登时金光大现,雀鸟化作女子的模样坐在桌上。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扶桑从桌上下来,轻盈转身坐到对面的石凳,俯身倚在桌上,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应竹,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
“若非封印已破,她一个凡人,哪来的本事将赫岚搅得天翻地覆?”
“我干的。”
“我知道是你,一个废物和一把破扇能闹出什么动静?呵,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真的舍得,还以为你当师父入迷了,会设法阻止她踏入赫岚,看来,她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嘛~难怪云湮这么喜欢你,因为你和他一样,冷得可怕。”
“你很热吗?”
“别说笑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扶桑起身,绕到应竹背后,“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棋子,惟有你才能与之对弈,我猜你若不想来此,他应该也不会为难你吧?呵,真羡慕你啊,还有选择的余地。”
“……”
“你就没想过何时回去?‘封印破,阵法开’,我没记错吧?”
扶桑绕了一圈又回到对面,双手撑在桌上,直勾勾盯着应竹:“如今东西也已拿到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等得太久了,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耐心。”
应竹眼眸微闪,头也不抬道:“随便。”
* * * * * *
月前季糾拉着焚姒跳崖,临落水时施法用水面作为转托将两人弹起,伴着惊叫玩得不亦乐乎。之后数日乐此不疲,焚姒师妹不再滋儿哇乱叫,觉得无趣了才肯作罢。
焚姒悔不当初,反思自己不该在师兄面前呈口舌之快,普天之下根本没有能与师兄匹敌的对手,全是他股掌中的玩物!
对水灵术熟悉后,不等焚姒松口气,应竹又紧接着安排了北黎陪练。
焚姒平时常看师姐修炼,对诸如噬灵、延散、净化这类术法特点十分熟悉,用了不到半个月就把难缠的木灵术记得滚瓜烂熟。还在师姐漫天夸赞下信心大涨,顺便将几个简单的风灵术也练得出神入化。
你以为这就完啦?不,有请下一位陪练,应竹——的青铜剑。
对,没错,雷灵术的陪练是一把剑。
自此,焚姒明白了一个道理:该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掉的,之前有多偷懒,现在就要多拼命。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问了好几次,师父不肯说,每次都是一道雷法砍过来强行封口。
也有不修炼的时候,应竹美名其曰“春游”,带着焚姒去各位师尊那闲坐,专挑在他们授课时间,打着学术交流的幌子让焚姒观摩其他灵系的术法。
师徒二人大腚一沉,坐那什么也不说,吃人家的茶食喝人家的新茶,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有的师尊起先还想逐客,暗示二人在此会打扰弟子们修炼,可应竹却说:
“你们继续,我随意看看。”
其他师尊闻言脸上青白交加,不想在徒儿们面前显得小心眼故意赶人,干脆不再理会,将二人晾在一边。
众弟子见到应竹尊荣异常亢奋,个个将术法施得风生水起,恨不能将一身本领全数展出。
待他们法力耗尽,应竹果断带着焚姒拂袖离去,一天下来能赶好几场,累倒几十个术习者。
不出十日,整个离贡宗都热血沸腾了,弟子们废寝忘食勤修苦练,一改往昔“传统”学风。
掌门大喜,欲夸众师尊教导有方,却听闻流言四起,说那赏春二人组之间竟有禁忌之情。
从不走动的高岭之花为了菜鸟徒弟满宗院乱蹿,若非是有不可告人的情愫,难不成是高岭之花想开了要换弟子?!
……
流言蜚语传播虽广,大家都只当是闲话趣谈,听个乐子罢了。
然而北黎心里却不是滋味,她当然相信师妹和师父没有私情,只是师父对师妹格外关心,和师兄又是血脉宗亲,唯独对她不冷不热。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当初阿姊要求师父收她为徒,对这个迫不得已才收下的弟子,师父心里一定是厌恶的。她想要师父亲近自己,可她对师父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师父应该巴不得没有这个弟子吧?
……
梨花村某书坊。
“姑娘,要不我找几个人给你送到府上去?这么多你怎么拿得了呀?”
“老伯不用麻烦,我可以的。”
“阿——翁,你又忘了!这是北黎姐姐呀,天下第一的女弟子!”老伯的孙女一脸崇拜地仰视北黎,“北黎姐姐北黎姐姐,小陌以后也要去宗院修炼法术,做师尊的弟子!姐姐一定要等小陌呀!”
北黎对她浅浅一笑,一手捏诀,一手在掌心中化出梨花,将花插在她耳边,“我相信小陌一定可以。”
街道周围的落叶收束汇聚,铺在北黎身后。几根粗壮的藤蔓从旁边的老树垂下,卷起地上几大筐书卷,荡到铺陈的落叶上。
“哇——北黎姐姐好厉害!”小陌拍手大叫,“阿翁你快看,你快看呀!”
闻言,好些路人凑过来看北黎施法,啧啧称奇。见怪不怪的当地村民远远瞥了一眼,知道这是青巽院下来的弟子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行人渐渐聚了过来,北黎面颊发烫,匆匆和小陌道别,僵硬笨拙地踩上落叶。藤蔓退回树上,巨大的叶团迅速带着她升空,朝青巽院的方向飞去。
北黎先去了师父的竹林,没见到人,她施法与草木树灵共识,将东西原封不动带离,去了主山。
主山的竹林原本属于应竹,宗院重新修缮后被槐芷师尊要了去,她在竹林外设了结界,非请不得入内。
槐芷师尊年龄与师父相仿,入宗不足三年。弟子们私下里都说槐芷师尊年少时娇美明艳,一心向学才耽误了姻缘,如今千里迢迢为“天下第一”而来,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实为佳话。
北黎在结界外犹豫,纠结要不要进去。
送书是为数不多能主动接近师父的机会,她希望能和师父独处,亲自将书卷交到师父手中。可师父和师妹此时就在里面,她更想当着众人的面得到师父关注,若能因此令他们以为师父对自己有情,那……
“喂,你在做什么。”
出声的是齐尚,一身华服,气质端庄高雅,眼神却傲慢轻浮。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中阶术习者,不怀好意地打量北黎,彼此交换着眼神。
齐尚玩味地转了转手里的折扇,肆意打量北黎的身姿,嘴角勾起一抹轻浮的笑意:“北黎师姐是来找本王的吗?”
齐尚是槐芷师尊的徒弟,北黎不愿与之纠缠,想要离开。
“慢着,”齐尚用扇子指着几筐书卷,“这是什么?”
齐尚话音刚落,几名术习者暗中施法将书筐推倒。
书卷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如天女散花般洒落,摊开的内页倒扣在地上,泥泞不堪。
这是给师父的书,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北黎气得发抖,眼底泛红,死死咬住嘴唇。愤怒,不甘,她恨不能将对面的人吊起来抽,缠成树蛹滚下山!可是她不能,这样会连累师父……
“你们这是做什么?”
齐尚故意慢悠悠开口,欣赏北黎想发作又不敢发作的模样。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傲女子。
他得意地挑眉:“谁准你们这样对本王的王妃?还不道歉?”
“喔~!”众人起哄,发出呜呜的笑声,“黎王妃对不住!刚刚是意外、意外,请黎王妃宽恕!哈哈哈!”
“黎王妃莫怪,我等不知这几筐东西是您准备的嫁妆,要不我们再给您装回去?”
“哈哈哈,小王爷快看,黎王妃害羞了!”
北黎羞愤转身,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身后的嬉闹还在继续,污秽不堪的字句像利刃扎进心脏。她捏诀施法,卷起地上的纸页袭向几人。
纸页挡住众人视线,几个跟班像护主的狗一样冲了出去,争先表现自己的忠心。
待纸屑落地,北黎早已不知去向。
“小王爷,要不要把人追回来?”
齐尚冷哼一声,斜眼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自信道:“急什么?本王想要的人,还从没有得不到的。你们几个,还不快把路清出来?脏了本王的鞋,惟你们是问。”
“是!”
* * * * * *
随着天气逐渐升温,青巽山染上盛暑的热意。
这天天气炎热,应竹难得善心大发准许焚姒休息,北黎得知消息提前备下“全竹宴”,待日光渐弱气候适宜时,师徒四人在山中消遣聚食。
竹沥茶、竹笋清炒河虾、竹荪鱼丸羹、笋丝拌蕨菜、腊肉煨笋尖、香拌豆腐、豆沙艾饼,最后将竹筒饭摆在显眼位置,小臂长的竹筒,用麻绳捆扎好,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我说最近怎么找不到人,原来偷师学艺去了。”
季糾看着面前满满一桌饭菜,摆出一副迟疑加回味的表情,“啧……今日这些确定能吃吗?该不会又有‘巧思’吧?上回桃花粥里那几味草药,多可惜呀~差一点就能屠戮满门。毒圣发功,果真不同凡响~”
北黎的脸一下子红了,承认除竹筒饭以外,其余都是从山下食肆买的。
原本她想自己做,特意找了食肆的厨子苦学,可惜做出来的味道总差强人意,最后只能花钱买了一桌。
季糾见北黎情绪低落,移开视线,诧异道:“哦?还有熏香?”
他率先落座,迫不及待伸向竹筒饭,“饿死了!唔,味道不错,你们快坐下吃啊,季某可不想黄泉路上连个伴都没有。”
北黎瞥了眼徐徐落座的应竹,将茶奉上,“师父用茶。”
“有心了。”应竹接下茶盏,并未动筷。
“师父,饭菜不合口味吗?”
应竹没有看她,语气疏远客气:“没有,不必多虑。”
北黎咬了咬下唇,觉得委屈。
又是这样!为何自己的努力师父总是看不见?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便是习得辟谷术无心吃食,哪怕尝一口也好啊!
“弟子愚笨!为了让师父吃到新鲜食材,弟子从前山寻到后山,挑选竹笋捕鱼捞虾,就算师父看不上乡野粗食,就不能为了……为了弟子的付出勉为其难尝一尝吗?”
应竹没想到北黎会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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