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桃》
小楼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不同于往日清净,此时谢濂和柳氏还有家中的丫鬟婆子全都乌泱泱地站了一地。
谢渊吃了碗粥后就呕吐晕倒了,这可吓坏了杨桃和杨春娘两个,杨桃回过神来拔腿就跑去主院告诉谢濂。
谢濂和柳氏这时候才刚开始准备吃晚饭,听完杨桃的话当即吩咐小厮去请大夫,而他则和柳氏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后院。
谢渊已经被杨春娘抱到床上了,他吐完就一头栽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上。
杨春娘不敢乱动他,将他抱到床上后,只敢用湿巾替他将身上的污秽擦去。
此时他整个人浑身一股酸味,面色苍白,好不狼狈。
谢濂得知他是吃了粥后就晕过去的,当即大怒让人去将厨房的人提来。
邱婆子在前院厨房里忙完,还要接着准备下人的晚饭。
虽然下人的晚饭简单,但她也要吃的,都会尽量亲自做,而不是交给小莲和石榴两个小丫鬟糊弄。
柳氏身边的钱妈妈到厨房的时候,邱婆子正盯着石榴摘菜,她刚坐下想趁着空档喘两口气,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
“老姐姐,后边都闹翻天了,你们还在这没动静呢?快让厨房的人跟我来吧,老爷要问你们话呢!”
厨房在外院的倒座里,跟内院的正房还隔着一道院门。
虽然此时内院门还大开着,可是一直在厨房忙碌的三人都没功夫去注意外边的动静,所以她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邱婆子一脸迷茫道:“问话?老爷要问什么?”难道是刚刚她做的菜不合口味?可为什么要将厨房的人都叫去?
钱妈妈嚷道:“渊少爷刚吃了你做的饭,现在晕过去了!老爷夫人都在后院里等着呢,还有你们两个丫头,赶紧都跟我走吧!”
“什么?!”
邱婆子大惊,她脚下一软,差点把钱妈妈扑倒在地。
钱妈妈一手拉着她,一手又去揪那两个早就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的丫头,半拖着将她们带往后院去。
一行人才刚走到小楼门口,站在正厅里的谢濂便立马怒道:“邱家的,你晚上做的什么东西,怎么少爷吃了你做的饭又吐又晕的!”
邱婆子进了大门就跪在地上哭天喊地抹泪:“老爷息怒,婆子冤枉啊!我见少爷整日只吃粥,怕他伤身子,今晚这才用虫草鸡汤熬米,又加了干海货进去,都是些干虾瑶柱,别的什么也没放,就是给婆子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给少爷乱吃东西啊!”
小莲和石榴早吓得说出不话说来,只敢在一旁连连点头。
杨桃站在一旁,看她一把年纪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有些不忍,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身为奴仆的悲哀。
杨桃倒不觉得是邱婆子在粥里加了东西,除非她活腻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蠢到去做这种事,难道是谢渊海鲜过敏?可看着也不像呢……
谢濂起初一听到谢渊晕倒的消息急昏了头,等他冷静下来后也觉得不会是厨房的人在粥里做了什么手脚,不说她们没那个胆子,也没有缘由啊。
谢渊来四房后就整日在后院呆着,从不出门。
要是他打骂丫鬟婆子了,还有可能被她们心存记恨,可除了平日伺候的杨妈妈和小桃,家里的下人甚至都看不见谢渊。
谢濂百思不得其解,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不说话。
柳氏去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谢渊,才发现不过短短几日,他竟又瘦了一圈。
平日柳氏担心谢渊会伤到女儿,如今都自己亲自看着,她也很少去后院。
而她也不太喜欢这个侄子,感觉他性子古怪,难以相处。
就算过继给自己家了,她心里也只是当给了个屋子让他住着,好吃好喝养着罢了,并不想去多操心。
然而看他如今这个样子,她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谢濂倒是隔日就要去看一眼谢渊,只是平日要忙着铺子里的事情,他分身乏术,也只能多交代丫鬟仆妇两句让她们多尽心而已。
他隐隐后悔起来,觉得自己不该对谢渊这么忽视。
要是整日食不下咽的是女儿谢婉云,他早该急死了,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和谢渊隔着一层,谢濂羞愧地垂下头。
外院小厮宝田一催三请,终于将大夫请回来了。
因入了夜,街上药铺已关门了,宝田去敲顺芝堂的门,药童却说大夫今夜都出诊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宝田只好转头去了北城门柳岸巷的宝林药铺。
太康县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只认顺芝堂,谢家每次请大夫,不管哪一房也都惯请的顺芝堂。
这宝林药铺在太康县中没什么名气,连药铺都开在集市里。
宝田知道这个药铺,还是因为他们老爷最爱去北城门逛集市,他跟着去多了,看到自己名字中的宝字竟然挂在匾额上,这才注意到这里有个药铺。
宝田带着宝林药铺的郑大夫一路匆匆赶回喜鹊街尾。
进了院子后,前院一个人也没有,他带着大夫往后院小楼赶去,才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谢濂看到大夫连连作揖:“大夫,快些看看我家孩子,他方才吃一碗粥后就吐了,接着不知怎的人便晕了过去!”
郑宝林来到床前,先细细察看了谢渊的脸色,又去翻看桌上那碗海鲜粥。
众人看他随后竟还尝了一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邱婆子,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见到郑宝林吃了粥之后没事,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郑宝林放下手里的碗,这才走到床前给谢渊诊脉。
谢濂和柳氏都守在床前面色紧张,也没注意到一旁的杨桃仗着人小也钻到了床尾。
郑宝林凝神闭目,途中又查看谢渊的舌苔,眼睛,诊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放开手沉声道:“病人面色青黄,脉小无神,脾胃虚损,气血津液耗伤,纳化失和,致气血源化不足,脏腑虚损之侯,中阳衰退,化源不足,致阴阳失调,营血不充于五脏,精血渐衰,诸证丛生......”
努力听半天发现自己听不懂的杨桃:懵。
看着谢濂夫妇同样迷茫的眼神,郑宝林沉吟片刻,换了平日在集市上常用的大白话道:“这位小公子肝气郁滞,心阳受损,我观他面容憔悴,眼下青黑,应还有失眠之症,平日应该进食艰难,他刚刚应该是比平日多用了些吧?”
郑宝林刚问完,杨桃就在一边点头道:“少爷平时只吃几口,刚刚吃了大半碗呢!”
郑宝林道:“病人许是难以克化,才会呕吐,而且他如此消瘦,恐怕已力竭心衰,如今不过稍加刺激便会导致晕厥,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短命之相啊。”
“什么?”谢濂闻言失声惊道:“大夫,他平日虽郁郁寡欢,近来也吃得少了,可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短命之相了?”
郑宝林道:“这便是了,我虽不知病人因何事为难,可有时候一个人的心病了,才是最伤身的。”
谢濂追问:“大夫可有药方医治?”
郑宝林道:“我开方不难,可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病人有求生之欲,否则就是吃再多的药也是徒劳。”
“病人小小年纪,便郁结于心,父母当好好开导陪伴,但不能太过勉强,或给他压力,二位要慢慢疏解才是正道。”
谢濂和柳氏一脸后怕,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渊的情况竟这么严重,要是他们一直放任,那最后岂不是他们害死了他?
郑宝林开了药方,又留下了医嘱,宝田便将他送回药铺顺带抓药去了。
谢濂当即勒令禁止家中所有的下人都不准将大夫今夜的诊断透露出去,更不准在谢渊面前议论,以免加重他的病情。
若是被他知道哪个人敢在少爷面前嚼舌根,他定会将人发卖出去。
这是谢濂第一次对家中下人说这么重的话。
他性格一向随和,就算平日下人吵吵闹闹他也不会责罚,这样沉着脸说要将人卖掉的威胁还是生平第一次,众人都战战兢兢地应下了。
谢濂敲打了一番下人后将人都轰回了前院去,他和柳氏却坐在小楼前厅里面面相觑,心情沉重。
“要不要通知大房一声?”谢濂先开了口。
柳氏看了他一眼道:“通知他们?你看萧氏上回那态度,我看她巴不得渊哥儿早点…..哼!”
“可要真出了什么事……”谢濂叹了口气。
柳氏灵光一闪:“会不会诊错了?那大夫看着有些眼生,宝田从哪里请来的?要不明日还是请顺芝堂的人来看看吧?”
“是柳岸巷那家宝林药铺里的,有次我在外头中了暑去过一趟,虽说门脸小了些,去那看病的人倒也不少呢,他要没把握,哪敢说渊哥儿有短命之相,这孩子,他是想不开把自己给困住了啊….”
“我如今更担心母亲那儿,咱们该怎么交代啊?”谢濂为难道。
柳氏也有点犹豫,可她却觉得渊哥儿如今变成这样了还不是大房害的。
说什么舍不得渊哥儿回乡下去,丢到他们家来也不管不问的,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就算说了又如何,难道让渊哥儿再回大房去吗?那萧兰娘可容不得他!”柳氏现在想起萧兰娘还是气得牙痒痒。
谢濂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想起谢渊来四房那日,大房送他的下人说他在大房的时候就已经这副模样了。
要是他们真的在乎谢渊的死活,怎么连大夫也没请。
若是请了大夫却还是将他过继过来,那谢濂觉得他们确实是狠了心放弃谢渊了。
这晚,谢濂和柳氏一直在小楼呆到了深夜才离开,而杨桃和杨春娘两个,却守在他床前半步也不敢动。
谢渊一直昏睡到第二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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