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们顺着姜晨指的方向看过去，有的努了努嘴，有的翻了个白眼，看起来都不太待见他。

“大哥，你不用搭理他，他从来不跟俺们玩儿，成天光知道赖家里看书，也不知道有啥可看的。俺们爸妈成天让俺们拿他当榜样，榜样啥玩仍啊榜样，干啥都慢半拍，还榜样呢。”

“慢半拍这个我知道。听说他爸妈说带他找看事儿的人看过，大仙儿说他三魂虽在，但七魄不全，得小心着养才能养大，说的神叨叨的。”

“啊？不会吧？那他学习还能那么好？不应该缺心眼啊？”

“你撒啊？他不是缺心眼，是缺魂魄。要不是因为他学习好，他爸妈就不要他了。你瞅他瘦了吧唧的跟个脆皮雪糕似的，都不敢碰，怕把脆皮给碰掉咯，赔不起！”

如果是平常，这件事可能就过去了，但姜晨那个年纪的男孩都差不多一个德行，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也不知道怎么表达那朦胧的情感。他的同学们有喜欢的女孩，都是去拽她们的辫子，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姜晨平时只觉得那些男生奇怪，今天却也有一种拽人辫子的冲动。

可惜他是个男的，没辫子。姜晨努努嘴，表示遗憾。

“那他叫啥啊。”

“叫啥来着，我想想奥，他隔壁班的。”小弟拍着脑袋想了半天，“叫……叫廖骏……泽？不对，铎，金字旁那个。你瞅瞅这名儿起的，诶！仨字儿，没一个字儿好记地！”

姜晨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体内传来一阵陌生却又舒服的感觉。姜晨嘿嘿一笑，随手撩起一把水摊在身上，若无其事地像搓澡一样摸摸胸口，安抚那没来由的悸动。尴尬地笑了笑，又捏了一下鼻子，装作在擤鼻涕，

“我觉得这名儿挺好的，听着就有文化。郑振铎你知道不，咱还学过他的课文呢。”

“啥呀，学了都忘了。咋地大哥对他感兴趣？”小弟却觉得大哥有点奇怪，不玩儿水也不跳水，干嘛盯着廖骏铎这小子问东问西？

旁边的小弟们也都好奇地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大哥，他是不长了一副好欺负的样？心动不？”

“大哥，俺们早就看不惯他了，但俺们爸妈喜欢他，俺们没法动手呢。你要能整他，那就是替兄弟们报仇了。”

“大哥要能给俺们报仇，晚上俺们凑钱请你吃雪糕，脆皮的，带瓜子仁那种。还请你喝汽水，给你买辣条！唐僧肉行不行？大袋的！”

姜晨本就心痒痒，小弟们再一点拨，他仿佛真的看见廖骏铎光着膀子冲他笑，还拿着脆皮雪糕和一堆零食在冲着他招手。

干！

“看好了奥，看我一个大炸弹，崩他一身水！”

说完，姜晨爬回岸上，一个小助跑就飞进水里。

扑通！

“大哥你看，他都呛成那样了还不看你。你再收拾他一次！”

“那就再来个更狠的，从他脑袋上飞进去！”

姜晨又爬回岸上，走的更远了一点，加速助跑，腿刚离地，那小雪糕突然撑着岸边窜了上来？

姜晨想停下，但是收不住了，直接飞进水里，连带着脆皮雪糕也被压进水里。

入水的那一刹那，姜晨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觉得不用在身上纹个虎，自己就挺虎。

这个“虎”，是形容词，他前两天刚跟东北的二弟学的，就是傻了吧唧二了吧唧脑子有坑铁憨憨哦！

好在大了一岁个子够高，姜晨一摸脸很快就在水中站定。这一扑是扑得有些远，河水刚刚淹过下巴。对了，小雪糕呢？顺着不远处那群惊讶的小弟们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那脆皮小雪糕正缓缓沉向水底……

要了命了，他怎么也不挣扎一下？再往里就太深了，姜晨赶紧屏气入水，下去捞那雪糕棍……

雪糕很乖，并不挣扎，很适合营救。也或许是借了水的浮力，雪糕很轻，很容易就拎起来了。

姜晨拖着他的小雪糕缓缓向岸边走去，到了能借力的地方就赶紧把雪糕横抱在怀里，让他露出水面呼吸。

不知道是因为刚救了个人，体力消耗过大？还是因为刚撞了个人，受到了惊吓？姜晨的心脏跳的咚咚响，仿佛胸膛里有两颗心脏。

刚刚的两分钟有点惊险，有点刺激，也有点累。姜晨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喘息着歇息。就近距离这么一看，姜晨就忍不住赞叹：他的脸真好看啊，被挤变形了也这么好看。

那湿漉漉的皮肤白白嫩嫩，骨骼棱角分明，因为脸挤在他胸口，脸上的肉压着眼睛，成了一条漂亮的线。眼头向下一勾，眼尾上扬，像一只眯起眼睛笑的狐狸。

小雪糕身体一颤，头稍微动了动，没抬眼，只歪着头吐出一口水。吐完之后嘴唇又动了两下，看口型像是在说“谢谢”，说完之后头一歪，又把眼睛挤成漂亮的弧线，就不再动了。

像奶油化了一样。

真的是一碰，就把脆皮碰掉了……

他那么好看，那么优秀，还那么有礼貌……

好好的一根小雪糕，被他糟蹋成这样……

姜晨又惭愧又心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抱着他走上河岸，几个大人跑来接过小雪糕，就把姜晨挤走了……

当天晚上，姜晨带着一兜子水果和脆皮雪糕想去给人家道歉，结果是小雪糕父母开的门。人家父母很生气，东西没收，屋没让进，人也没见到。

完了，冲动一次，结果把人家的脆皮碰掉了，赔不起了……

之后的几年，姜晨每个暑假都会去东北亲戚家玩儿一周，说是要去避暑，实际是为了见见小雪糕。

他好想当面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惜，却再也没见过那块小雪糕。

而他的小弟们，有的高中学业压力大，天天去补习班，有的初中毕业就去打工，有的搬家走了。

跟小雪糕相关的事，就只能从家长训孩子的只言片语中尽力拼凑。姜晨听说他中考怎样了，听说他高中突然练起健美操……

姜晨听到小雪糕诸多变化，只有一样没变——小雪糕放假在家也从不出门，真的挺糕冷的。

或许是中考后产生的悸动令人怀念，姜晨高中被人追着早恋过两次，可是均在一周以后以和平分手告终。朋友问原因就是：我说了不喜欢她，她不信，非要谈谈试试。这不，试了一周也没啥感觉，最后还是分手。

朋友郁闷：那你多少牵个手啊，班花当女朋友，连手指头都不摸。

姜晨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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