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待温茶》
重莲绫镶金莲纹衣摆轻扬,将座柜内的药箱提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端过纤弱的右足,垂眸细看,伤口不出意料的撕裂了,又开始淅淅沥沥的渗着血。
温茶斜倚在小榻上,一边吃着烤鹭鸶串,一边斜眸瞧着他给受伤的脚腕包扎伤口。
水嫩的粉唇时不时的抽着热气。
倒不是疼的,这野禽肉质太过紧实,一口咬下去,费半天劲才撕扯下来。
小心翼翼的避开唇舌,炙热的滚烫顺着深嵌的贝齿攀沿而上,蔓延至整个龈腭。
外皮烤的焦香酥脆,鹭鸶肉混合着炭火的香气,肉瘦而不柴,颇有嚼劲,才吃了一口,颊齿充斥着极鲜的原汁原味。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费腮帮子了。
温茶揉了揉脸,将宋厘包扎好的右足收回,瞧着炉火纯青的理伤技艺,很是讶异,“殿下可是对医道颇有研究?”
上一次替她包扎掌心时,手法也是精巧到完美无缺。一次是巧合,两次可不是意外。
“唯孰能而。”他言简意赅。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哪怕受了些皮肉伤,也犯不着亲自动手吧。
温茶狐疑的盯着他背影,见他盥洗完手转身,将手中的一只鹭鸶串递了过去,“殿下,您也尝尝吧!”
滚金线的繁复莲纹款广袖轻抬,宋厘将她手里的两支鹭鸶串都抓了过去,又捻来几张素白干净的空碟,掏出袖子里的匕首慢条斯理的片了起来。
浅色的天幕,高而远,如碧玉一般澄澈,瑰丽的熠熠发光。
四平八稳的石板路上,两辆华美精雕的马车依次疾驰而过,宛如两道乌金色的流光,在不着天际的芦苇荡中劈开一道天缝,先后激起如浪潮般的层层碧浪,摇曳不休。
将最后一块鹭鸶肉送入口中,马车缓缓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停下。
此处是闹市,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在宽阔的大道两侧,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回穿梭,叫卖声不绝于耳。
面前的车帘被掀开,一座规模宏大的酒楼显露在面前。
扶着即墨的手臂下了车。
纯澈明净的眼眸四处游移,哪里还有那辆马车的身影。
即墨面不改色,声音略沉稳带着些许磁性,“温二小姐,主子随后就到,您先随属下上楼吧。”
温茶颔首,端庄矜持的微笑,“有劳。”
余光却滞留在酒楼二楼的拐角处。
二楼大多轩窗半敞,窗台角落摆上花卉草植。
拐角处的那一扇轩窗里,呈现几株兰草,青翠欲滴,于空中尽显风骨之姿,内敛又不失坚韧。
风过处,叶片轻曳而不折,一缕藏青色袍角自其隙翩然擦过。
玉手抬起,露出小半截莹白皓腕。
将风吹乱的鬓前碎发撇至耳后,再放下时,耳垂上戴着的那只金蝶珍珠流苏耳坠已消失匿迹。
男子身高七尺有余,着一身藏青色的朱纹云袖深衣,负手面对轩窗。低垂着首,似在注视窗台上的那株兰草。
一块精美的镶金凤衔花羊脂玉,半握在身后的交叠的手中,几近透明的指节有意无意的来回摩挲着。
“陛下派殿下去往祁州治理水患,殿下至今未前往,是要抗旨不遵?”
“是天灾亦或是人祸,仇督主心如明镜。”宋厘斜倚在榻上,语调端的漫不经心,“与其过去扬汤止沸,倒不如在京城来个釜底抽薪,仇督主又何必明知故问?”
“哼!”男子嗤之以鼻,似是在冷笑。
他缓慢转过身来,一双黑眸极其深邃,剑眉斜飞入鬓,白若敷粉的脸上无甚表情,唯独那张凉薄的淡唇紧抿,周身透露令人悚然的阴鸷气息。
“那就得看殿下的命,够不够硬了!”
四目交接,周遭都陷入了死寂。
倒是宋厘率先开口,不怒反笑起来,“本王曾暗中听闻,仇督主对温尚书家的千金,似乎颇为留意。”
“直到乞巧节那晚,温二小姐走失,本王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像仇督主这种穷凶极恶的阉人,居然也是会深陷于男女情爱的,着实有趣。”
“呵~呵!”
他在笑,笑的让人遍体生寒,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也逐渐森冷,低首瞧着那攥着玉佩的宽大右掌,言语中讥嘲意味明显,“温二小姐煦色韶光之姿,也难怪叫仇掌印至今魂牵梦萦。如若左家未曾遭受构陷,想来二位也乃天赐良缘,是天造地设,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极为挑衅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他身上流转,薄唇挑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仇浔,左浔,寻仇。仇督主倒真是个妙人!”
“本王突然好奇,”那含笑的凤目中,几分杀意顿现,“你我之间,到底谁的命,更硬!”
他的声音愈发沉寒,似冬夜里的露水悄无声息凝结成冰,“不知仇督主,可有胆量,与本王打个赌?”
静立在身侧的侍卫,互相交换了眼色。
两双乌靴在木板上开始走动,带动着玄墨色衣袍来回轻摆,发出细微的声响。
“咯噔。”一声。
半大不大的方形乌木漆盒沉甸甸的放到了桌上,随之一起的,还有一沓油蜡蜜封的信件。
宋厘指节轻扣桌沿,示意仇浔过目。
稳健而缓慢的步伐在室内响起,仇浔抬脚朝着这处走来。
碰咚~碰咚~
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好似死亡的鼓点,重重砸到心尖上,引起心跳共鸣的同时,也令人无端升起惶恐。
白到透明的手抓起乌木桌上的纸件,手法粗暴的撕碎外封,才随意翻看了几张,额角的青筋顿时显露无遗,十指骨节捏的嘎吱作响。
阴沉的墨眸微眯,泛着凌厉的冷芒,宛若一把锋利无情的寒刃。
“啪嗒~”
他骤然拍桌而起,震的桌上的碎纸凌空直上,半满的酒杯应声倾倒,在桌上随意滚了几圈后,摔碎在了地上。
流动飘逸的竹云纹衣袂袭来,在桌上带起一瞬迅猛如潮的旋风,碎纸瞬间在半空中四散纷飞,又七零八落的飘落在地。
似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那只粉身碎骨的青玉杯盏默哀。
挺拔的身躯横过整张乌木桌,在桌上落下大片的暗色。
宽大的掌心抓住桌沿,他欺身压到宋厘面前,“你,是在威胁本督?”
声音嘲哳难听,在狼藉不堪的室内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要么死,要么,”宋厘注视着眼前这张扭曲狰狞的脸,神情似有愉悦,“到本王这边来。”
“仇督主潜心蛰伏多年,也不想就这么前功尽弃了吧。”
“仇督主不畏惧生死,难道,也不畏惧连累了温家?”
“可怜温老御史重情重义,冒着诛伐满门的罪名,也要保下挚友的嫡亲血脉。如若不是温老御史暗中帮衬,仇督主甚至没命走到今日的位置。”
“到头来,自己种的善因,却结成了恶果。”
宋厘一句接着一句砸下来,砸的左浔脸色愈发阴寒。
动作反倒是沉敛了些许,撩开衣摆,重新落座,如毒蛇般狠厉的眼眸死死锁着宋厘。
宋厘恍若不觉,睨着他手中的玉佩,循循善诱,“仇督主不妨猜猜看,若是没有本王,温二小姐又该如何?”
狭长的风眸将眯微眯,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是沦落青楼,亦或是被你的走狗,一刀断了头?”
遒劲有力的食指微微曲起,将那沉重的木漆盒弹了过去,“给仇督主的礼物,不打开看看?”
方形的漆盖拨开一道细缝,又“啪嗒”一声合上了。
盒中逐渐溃烂的头颅,在狭小的空间内封闭了几日,终于得以窥见一丝光明。
须臾之间,又被打进了无边无尽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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