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倾山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似乎是因为痛苦而不太想说。

“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知道你的事情对我也没什么意义。”

辛昀不急不徐，将自己已经擦干净的脚，放入他拿的拖鞋里，然后起身趴在沙发上，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露出。

“给我换药吧。”

张倾山从书柜顶上取下医疗箱，从里面取出消毒灯和抗生素，打开消毒灯，将消毒灯对着辛昀的伤口照射。

“我是在安全区第六区长大的，你知道这是一个资源不是很丰富的区，内卷严重，想要活下去每个人都要工作很长的时间。”

“我的父母忙于工作，没时间管我，就把我放到育儿所，在育儿所我接触到了很多科普读物，很小的时候就对科学产生了兴趣，经常一看书就是一整天。”

“由于过于沉迷看书，会忘记给主脑充电，常常被父亲责骂。”

“那时的自己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活在一个不充电就会死的世界，直到接触了神经医学相关的书籍。”

“第一次看到免疫熔铸这项技术，给当时幼小的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这种震撼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很快我的成绩就飞速提高，家长老师们都说我是神童，是天才，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那只不过是旺盛的好奇心变成了对知识的求知欲，因为对相关知识的渴求，我想去最好的学校研究免疫熔铸。”

“十四岁的我，被特招进第一军校神经医学专业。这是我最想读的专业，也是我最想上的大学，但是我家人却是最反对的。”

“第一军校的神经医学专业，是整个安全区最出名的。因为这个专业培养疯子，你哪怕是天才，学习这个专业也很容易变成疯子，因为安全区不允许拿正常人进行神经实验，这个专业学生的实验对象只有同学和自己。”

“但依然被趋之若鹜，不光是如果顺利读下来就可以收获财富和名望，更因为这个专业只招录‘天才’，没有什人不渴望与自己的同类相伴，我不顾父母的反对还是去读了这个专业。”

“其实刚开始还有一些不安，但当我真正进入校园后，发现这个环境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恐怖，反而很温暖，学长学姐都很友善，老师很和蔼，我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校园里层出不穷的自杀和他杀事件，但并不恐怖。因为每一次发生案件都会有详细的起因、经过、结果公布，公布后都有老师痛心疾首的警示教育讲座。当时意识不到所处的环境有问题，只是痛心《免疫熔铸法》让这么多天才陨落，所以当时的自己致力推动相关法律的改革，希望法律可以看见真实的需求。”

“按部就班读完本科和研究生，当我信心满满准备攻读博士时，我和你一样被宣布了‘死亡’。”

“和你不同的是，我的死亡并不引人注目，没有多少人关注我的‘死讯’，除了我的亲友师长，我死于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这个故事就不和你说了。”

“我的家人们为此伤心，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们现在也不知道。”

“也不敢让他们知道，因为知道我还活着，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我也是在病房醒来的，不过没有受伤但也被绑着，很快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我的学长，李域，他并没有死，在安全区‘死亡’后一直在这里当医生。”

“他给了我一个选择，三个月还是十年。”

“研究免疫熔铸的人没有不渴望自由的。”

张倾山苦笑，辛昀则因为趴在沙发上听着故事很舒服，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第一次入院的病人都会面临这个选择，准确点说是不得不面临这个选择。”

“因为在你还没有开始选择的时候，就强行被注射了抑制剂，短效抑制剂。”

“辛昀，你那阵被绑起来注射的就是短效抑制剂。”

“抑制剂分为两种，一种是短效的，抑制丧尸病毒在人体的活性，有效期为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思想，但你的活动范围被圈死在大楼的一楼，就是这里，第一精神病院。”

“因为三个月过后，你会出现幻觉、抑郁，你会有强烈的自杀倾向，在不到一周内就会自杀。精神病院负责对你的照料，如果你选择短效抑制剂，你将会接受监察支队和医护的照料，享受极高的物质水平，然后失去你的姓名。你还记得你的编号嘛，13276？”

“132是精神病院第132张病床，76是这张病床上已经死去了的人数。”

辛昀想起唐悦报的那一串数据，追问：“我刚从病房醒来，唐悦为什么要说我有失忆症和妄想症，为什么说我已经自杀了三次。”

“说来奇怪，精神病院自建立以来，每张床都有自己的偏好，像你住的132床，短效抑制剂时效后，最多的人先是出现失忆和妄想，自杀三次指的是这张床上呆过的所有人，平均自杀三次才能死亡。”

“不同的床上的人，会得不同的精神疾病，就像床有意识可以自我选择一样。”

“你接着说抑制剂。”辛昀打断他，床怎么可能有意识？

“第二种是长效抑制剂，产量很低，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拿到，有效期为十年，但是你要听从监察支队的意思到他们安排的岗位上工作，不止在我们医院，整栋摘星楼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选择注射长效抑制剂的。”

“你翻窗出去过，应该能看到精神病院是这栋大楼的一楼，我们所在的大楼叫摘星，还有一栋楼叫望月，摘星是望月的子楼，但从来没有人见过望月，望月仿佛不存在一样。”

张倾山看到辛昀警告的眼神，又回归话题。

“再说回长效抑制剂，长效抑制剂并不是打了一次就完事了，而是每周都需要注射，如果途中停止注射，就会呼吸暂停，心痛而死，所以他们不怕注射了这种抑制剂的人不好好工作。”

“如果一直注射长效抑制剂不间断，就可以在抑制剂的保护下，享受十年正常的，丧尸时代前的生活。”

“摘星，望月，这两个名字倒是有古韵。”辛昀嘲笑，“这里是什么政治体制？奴隶，封建，还是殖民？总不可能是现代社会吧。”

辛昀想起那一群被枪杀的人，在安全区从来没听说过抑制剂，如果抑制剂在安全区开放注射，大概会有不少生活如意的富人和生活不如意的穷人选择注射抑制剂。

“看来你选择了长效抑制剂。”辛昀扭过头看向张倾山的眼睛，语气玩味。

“你好像也没你说得那么热爱自由。”

“可能吧，因为一个人的自由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意义。”

“意义？张医生你的主脑呢，你的主脑能运行，就不怕感染丧尸病毒，有主脑为什么要选择注射抑制剂？”

“主脑早在我被送进来前就摘除了，我说是在我体内的那一部分，主脑接口是我选择长效抑制剂后给我摘除的，主脑其实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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