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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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音乐厅休息室,时祺身边气压骤降,好像冻雨过境,在他的眸子里凝成寒冰。
团队都聚在会议室,却正襟危坐,众人面面相觑,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
“大家今日都辛苦了,除了几位朋友,其他人可以出发去庆功宴了。”
时祺极少给团队开会,各项事宜都全权交给魏越打理。这次却破了例。
“我有些事想问。”
他用指尖悬在半空流畅画弧,优雅指点,看似随意,却准确地将无关之人排除出列。
“你跟我进来。”
时祺一针见血,瞄准人群末端蹑手蹑脚的主持。
这位主持人是临时找来救场,以往的履历也光鲜亮丽。
没想到却在现场关键时浑水摸鱼。
听音比赛根本不在独奏会的现场互动当中,时祺要查,便首先从他开始。
“是……是。”
主持嗫嚅,完全失了台前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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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左手边走到尽头是时祺的专属休息室,也是他彩排时练琴的琴房。房间按照他的要求,常年断电,只点一盏幽暗的蜡烛,竟有了几分审讯的氛围感。
现在蜡烛未点,里面是无尽的漆黑。
他视若无睹,弯下身,长指熟练地一翻抽屉,捞起金属外壳的打火机,将蜡烛的棉线点燃。
摇曳的烛光将憧憧人影,肆意变形扭转,异化成张牙舞爪的鬼魅,让主持眼皮狂跳。
“擦一擦,我们再谈。”
时祺先审主持。
先礼后兵,他好脾气地递来一张纸巾。主持脸上是浓墨重彩舞台妆,斑驳着脂粉的汗痕,好似马戏团哗众取宠的小丑。
“我说我说。”
主持的不安攀升,心跳在空旷又黑暗的环境里狂飙。
——恨不能当场昏厥,离开是非之地。
他不用理智思考也明白,这是小钢琴家首次国内的钢琴独奏会,自己在舞台上突然发难,时祺肯在台上谦和恭顺,已是给足了他脸面。
演出事故已轻易化解,但旧账不可翻篇。
他站也不是,坐又尴尬,心知肚明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初主顾对他交代的那些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恨不得将心底那点秘密立刻竹筒倒豆。
时祺的眼睛阖着,看似漫不经心,气势却迫人。
因他眼尾天生上扬,好似在笑,但半点积极的情绪都无。
他最擅长如何问话,重操旧业,将从前在南江警局里耳濡目染的讯问技巧用在这里,只嫌掉价。
一鼓作气。
“我知道不是你主使,”时祺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好好指认,工资我会照付。”
“是……是宋先生。”
他不敢说是哪个宋先生,颤动的手在内袋里掏了半晌,摸出一张发皱的名片,犹豫了片刻,用双手恭敬奉上。
时祺用指尖夹起名片,余光瞥见他满头冷汗,声音压低几分:“行了,你出去吧。”
主持的后背都浸出一身薄汗,连滚带爬地赶紧逃脱。
烛火让温度攀升,时祺单穿一件衬衫也不冷,慢条斯理地卷自己的衣袖。
造星时代,艺术新秀成了投资商手上的新型傀儡,左摇右晃,点头作揖,哄得资方心花怒放来挣一席之地。
时祺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不是豪门贵胄吹拉弹唱的乐师,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畸形的演艺生态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改写。
但他总归要做燃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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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扇门,喧哗与骚动都酿成死寂。
“今天这是怎么了?”有长袖善舞的化妆师,凑到魏越身边,试图寻个突破口与保护伞,将声音掐细,十指丹蔻抚在心口。
“造这么大阵仗。”
“还不明显,在台上听音比赛,明显不是时的主意。”魏越坐在皮质沙发上眯着眼小憩,用手指熟练地掰了个开心果,却快乐不起来,庆幸自己没栽在这位爷的手上。
他怎么忘了?虽然姓氏不同,但他的好兄弟毕竟与任家沾亲带故,以任家的地位声名,他把娱乐圈掀翻了都无人敢置喙。
任家那位主事,狠起来比谁都疯。
这位想必也不例外。
他天生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魏越闭上眼,不去细想。
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主持哆哆嗦嗦地往外走。他的那位好兄弟从门外探身,将烫手山芋抛在他手上。
“魏,你熟悉,去请宋坤隆进来吧。”
魏越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宋坤隆是魏越时时挂在嘴边的投资商,他是春霖娱乐的董事,国内一家老牌的传媒公司,承办了几场有影响力的选秀,财力雄厚。
时祺无情地将蜡烛扑熄,再用手按开场边的灯,整间休息室瞬间亮如白昼。
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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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坤隆来时还趾高气扬,不知这是场鸿门宴。
“时先生有何贵干?”
他原本就因为策划的活动半路被截胡而不悦,却又自知理亏,正安慰女儿时,魏越来请他过去。
“团队里有内鬼,怎么能不亲手抓一下?”
时祺弯眉一笑,抖落了眉眼间的霜雪,好像漂亮的鬼魅,却好似雪崩倾泻的,迸发出强悍的压迫感。
“跟我有何关系?”
他装蒜,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
“没说有关系,请宋先生来做个公平的见证。”
主持瑟瑟发抖地在身侧,两股战战。
既然已有人顶包,那怎么能追究到他身上?
时祺将早准备好的合同取出来,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正欲放入碎纸机,被身后的宋坤隆叫住。
“你们单方面毁约的话,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宋坤隆不服气地争辩。
“钱我当然愿意赔,但我不记得今天的听音活动也白纸黑字地写在合同上了。”时祺按下启动键,淡声说:“我是替宋先生考虑,才让这份合同作废。不然承担责任的,就该是您了。”
“你。”
合同无效,证明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面对无赖之人,便只能用更无耻的方法。
他被时祺气噎,血丝缠上眼珠,想要再闹。
未料未锁的门被倏然推开,横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爸爸,不要再闹了。”
泪眼汪汪的宋慧雯伸手拉住父亲。
现在她哭得比先前还惨,歇斯底里地向工作人员要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躲在另一间休息室里将礼服全都剪得粉碎。
宋坤隆在耳顺之年唯有此位娇纵千金,千依百顺。
女儿是他行事时唯一的软肋。
她想出道,父亲让她放心,说自己有办法以时祺的演奏会作跳板,让她顺利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
她从电视上一闪即逝时祺的采访,就深深迷恋上他,现在梦想就差最后一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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