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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围棋主打暴力净杀》

10. 联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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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联棋,即一块棋盘摆在正中,四名棋手两两分组,相向而坐,按照黑棋甲棋手、白棋甲棋手、黑棋乙棋手、白棋乙棋手的循环顺序落子。

对弈过程中,对阵营棋手不能通过落子以外的方法传递意见。

庭见秋和谢砚之执黑,并肩坐在一侧,无言地交替落子。

长辈只当联棋是游戏,一边下一边斗嘴、推搡。

“赵良甫!你往这一下,连带着我的棋都被熏臭了!”祁同贤揪住身旁瘦老头的袖口大叫。

赵良甫的嘴角无奈牵动一下:“师兄的意思是,这里的棋筋不救了?”

“这可是我铺垫多时的奇兵,师兄和你心连心,你把师兄的谋划全毁了!”

“下错了就下错了,还奇兵,也不怕在小孩面前丢人。”

庭见秋和谢砚之不动声色地对望一眼,都是一脸藏笑,又规矩地飞快移开视线。

嘴上虽喊着臭,掐得天昏地暗,两位老棋手落子可谓狠辣得如出一辙,有一种相知多年的自然默契,加上熟悉谢砚之的棋风,招招制着黑棋的发展。唯有庭见秋的棋势,如摩西划开红海的权杖,每当谢砚之似被两位老师有些牵绊,庭见秋便落子破局。

中盘,见白子实地渐厚,庭见秋在白子一处小飞之间,大胆一靠,寻求打入。在这里靠断,乍看是无理一手,却与不远处的黑子形成呼应,处理不当的话,白棋确实有被破空的危险,教祁同贤连连拊掌发出大笑:“好好好!有意思!”

每当庭见秋行棋过分冒进,谢砚之又会不声不响地补棋,如暗水流花/径,悄然挽回。二人棋风大相径庭,却一动一静,一攻一守,进退有据,切磋琢磨之间,配合得宜。

老徐拎了把凳子来,坐在牌友一侧,看得入神,嘴上嘬嘬作响。

和正在联棋的棋手相比,老徐还不算入门,仍能感觉到棋桌上局势转瞬万变,令人心惊肉跳。

黄昏时分,厨房里传来师母煮芝麻汤圆的香气,这一局联棋终于收官告结。虽然庭见秋落子很有创见,毕竟在计算和大局上不如两位老棋手有经验,最终庭见秋和谢砚之还是在实地上有所落后。

谢砚之有些不好意思地:“两位老师,不用数子了,我们输了。”

庭见秋也略有些失落,垂着头不语。

祁同贤眯眼笑道:“就是玩玩,怎么还给小朋友下不开心了?是不是觉得老头没给你压岁钱?”

庭见秋这才绽出笑意,一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目,笑时显得格外机敏有神:

“没有,谢谢祁院长和赵老师的指点,我学到很多。”

这阵子,她都在下网棋,一是对手良莠不齐,二是网棋时限紧张,往往来不及深思,凭棋感落子,久而久之便越下越急躁。今天这盘联棋,两位老师形成了复杂的战斗,还有谢砚之始终在一旁控制节奏,她渐渐将从网棋上学来的落子太急的毛病,祛了个七八成。

赵良甫良久不语,还静静望着盘面出神,半晌,他点了点庭见秋落在小飞之间的靠断,向祁同贤道:

“师兄,你看这手棋,像不像之前老庭的下法?”

祁同贤定睛看,一愣,又是大笑:“我说怎么觉得熟悉!就是老庭那个贪吃的冒失鬼,会下出这么险又这么棘手的棋来!”

——贪吃,好胜,冒失鬼,杀气太甚。

久远得有些模糊的老爸的声音,在庭见秋心下响起。

她依稀记得,童年时,有小棋童来家里找老爸拜师,老爸个不高,却很威严,总是瞪着眼训话,吓哭好几个。唯独教她学棋的时候,知道她贪玩好动,总是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老爸只好把两三岁的她抱在怀里,哄着要她看棋,任她软软的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耍无赖。她记得老爸衣领和颈窝处的廉价香烟的气味,有些臭臭的,但是她一闻到就咯咯笑。偶尔,小庭见秋愿意高抬尊手,下两步棋,老爸都乐得不行,抓着她的小手掌,用冒着粗粝胡渣的下巴来回磨蹭,叫她小天才。她下得凶了,失分寸了,老爸就会无奈地批评她:贪吃,好胜……

原来,在别人看来,老爸下棋也是个冒失鬼啊。

庭见秋蓦地失笑。

谢砚之身子向前微倾,向两位老师恳切地说道:

“祁院长、赵老师,庭见秋预备七月去参加职业围棋定段赛,您二位或许能给她提供一些指导吗?”

意思是要撺掇她拜师了。

庭见秋赶忙站起身来,向祁同贤和赵良甫重重一躬身,脑袋几乎要砸到棋面上。

祁同贤望着庭见秋微笑,赵良甫沉吟片刻,斟酌道:“你是庭岘的女儿,庭岘一手教大的,棋路已经定了,偶尔和我切磋一下还说得过去,要说收徒,我没有这个本事。”

赵良甫说得很清楚,没有转圜的余地,庭见秋道声“谢谢老师”,只好又直起身乖乖坐下。

“……不过,”祁同贤笑眯眯地发话,“我们棋院也不是没有女棋手的宿舍嘛。你要准备冲段,不如和我们的小棋手一起训练,有什么摆棋摆不明白的地方,老赵也在棋院,还能看着点。”

谢砚之似舒了一口气,问:“学费是按棋院的规矩,一次付净半年?”

棋院并没有招收成人女棋手的先例,费用的确是一个问题。更何况庭见秋家境并不宽裕。

祁同贤爽快地摆摆手:“棋院宿舍也不是什么舒坦的好住处,小庭不嫌弃,来了就住着,就当我们两个老家伙补上这些年没给的压岁钱。——老赵没意见?”

赵良甫淡笑点头。

“老徐呢,肯放你的学生来我这么?”

徐潮平见庭见秋兴奋得整张脸亮堂堂地泛着红晕,说话都有些结巴,心知是让她捡着大便宜了,加上庭见秋毕业论文已经基本完成,乐呵呵地应了:

“送瘟神咯。”

庭见秋腾地又站起来,连连向院长和两位老师躬身道谢,脑子里像注满奶油,幸福得有些眩晕。她计划过,如果网棋实战训练效果有限,她就去棋院旁边租个单间,每天去旁听,找水平相当的棋手下面棋。这样做,经济负担不小,但于她而言,无非是多做一份家教、多啃两天饼的事。

如今什么都安排好了。她能每天睁眼就见着棋,下足一天棋,才在离棋最近的地方酣然入梦。

阔别围棋十三年,她不敢想自己还有这么幸运的一天。

师母见客厅里热闹,笑吟吟地端了软熟的汤圆来,庭见秋这才坐下,在桌面下,所有人的视线盲区里,很轻地碰了一下谢砚之的手。

什么也不必说,谢砚之会知道她在表达感谢。

*

翌日,庭见秋在刚一返校就得知痛失舍友的罗佩佩的哀嚎之中,拎着行李箱来到棋院。

这正好是棋院新春开课的日子。Z省各地的“冲段少年”,在家过完一个春节,又回到棋院封闭式训练,全心全意准备7月的围棋“高考”——职业围棋升段赛。

庭见秋抵达棋院门口的时候,见到一月不见的杨惠子正站在棋院门口,身着职业气息浓重的黑色薄风衣,面上淡妆精致,利落的齐肩短发染成浅棕色,左右两边各挑起一撮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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