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斩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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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无长老所葬之处,松柏弃置道旁。无石碑石表石首相伴,若非男子解释,辛止从未将此与杳无长老联系在一起。男子忽然道:“你可知仙骨?”
辛止沉默不语。手上的灵牌握着有些烫手,他低头一看,灵牌上的小字发出摇摇曳曳的光。男子并无察觉。
“那是三天境仙师再次布道的机会。只要等仙骨长出花,仙师此生所受的经文和感悟都会冒出来,福泽众人。”他一边道,一边逼近。
“辛止,我很好奇,杳无长老宁可将仙骨留给南封国国室,也不愿意回你们风澜宗。你们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让一个憨厚老实的长老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辛止对杳无长老与风澜宗的纠葛知之甚少。若非靳安,他还不知道原来风澜宗还有第四个三天境仙师。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们那的靳安,可他竟然连杳无长老都不知道,你道奇不奇怪?长老好歹也是三天境,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男子笑眯眯地说着,只是身上紧绷的肌肉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杳无长老说他是从噬心堂出来的,出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风澜宗的噬心堂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吗?可杳无长老出来后,没过两三日便晋升到了凝气天。真是怪事。”
辛止听着,亦心目俱惑:“那他是怎么死的?”
“三年前柳月二十日,宁些仙师来过又走了。杳无长老像抽离了魂,没过两日便也去了。你猜宁些仙师离开时怎么给我们说的?他说,仙骨就留在南封国。我们问他仙骨是什么?他说那是三天境仙师溢散的感悟。大补之物啊!我们十分欣喜,以为又能出一位杳无长老那样的人物了。结果呢?什么都没了。原来宁些仙师那日说的仙骨就是杳无长老的死讯,关于他怎么死的,我们也不知道。
“宁些仙师再也没来过了,国室没有三天境仙师的指导,只有一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的仙骨。我在这里守了三年啊,看着这祠堂坏了败,败了塌,就是等花不来。”
男子说起往事,又是悲,又是叹。
辛止万万没想到此时还跟宁些仙师有干系。他细细计算三年前的事情,突然感到不对劲。
“那时候靳安不是在南封国吗?他竟然也不知道杳无长死去的消息?”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们南封国国室的机密?”男子嗤笑了声,睥睨之意尽显,“他只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乖乖做完皇子们给他布置的功课,混混日子罢了!”
辛止感觉男子话中带话。按理来说,靳安那样的性格怎么会乖乖任人摆布?
男子继而道:“杳无长老生前同我说,悉冠啊悉冠,绝不能把我的死讯告诉给风澜宗的人。可你不一样啊辛止,长老是怕那群蠢猪听到死讯,来跟我们抢仙骨。可你是解经师,你的修炼非同凡响,天道竟然没有在你踏上修炼那一刻,把你的感知拿走!”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这灵牌上的经文是什么意思,我饶你一条性命。”
辛止在男子面前,犹如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他迅速补满感悟,并不慌乱。获悉往事,辛止一刻都不想再在此停留。
“仙法大会,”他说,“如果你能上仙法大会,打败我,我就告诉你。”
一招穷霄极地术掀天覆地而来。空气几度扭曲,海立山崩般的力量腾现又灭没。
等术法结束,辛止站稳,看清眼前的景物,凭借来时的印象,判断出离出城门只有不到百丈。只需要再施展一次穷霄极地术,便能回到客栈了。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太他妈酷了。辛止头一次觉得如此痛快。这才叫修炼啊!能打嘴炮的事情干吗还要动手?
正高兴着,沉重的寒意突然阻滞他的呼吸。他的背似被巨石委积,整个人压趴在地上。僵硬的手指反复抓挠身下的土地,甚至挠破出血他也毫无反应。寒枯病。被诸多事务积压在脑海底部,此刻似不服般,寒枯病以极其迅猛的痛楚朝他耀武扬威。
辛止找回手的感知,想要去抓药,可胸口除了一本秘籍外,再无药包。他不知道是打斗时掉了还是压根没带出来,徒劳地翻出秘籍,企图从中找到缓解的办法。
一瞬灵光惊醒他。他此前首次补满感悟,获得白雾新授的术法。只是这道术法并非斗法一技,故而他还未留意。
深入肌理骨髓的寒冷让他无法思考,只看见个“疗愈”,便赶紧施展。可施展后毫无作用,辛止又再次施法,一刻不肯停下。期间他好像听到白雾在问他,是否需要借命,他想也没想便应下。辛止一直施法,直到那股寒意变为缠绵的涟漪,慢慢褪去。
他躺在地上,听着远方传来的古刹撮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拿起秘籍,鼓起勇气阅读上面的文字——
“天命济世:疗愈他人,以命换命。一次消耗二十年寿命,概率使人恢复如初。”
他心凉了大半截。
再往后翻,便见血红一行字:
辛止,剩余寿命:九年。借太始境寿命六十四年,欠一条经文。初次借命,无偿还期限。
像一滴水掉进沙里。辛止合上秘籍,没有再同白雾说句话。他再次施展穷霄极地术,离开了皇城。
回到客栈,他发现大长老早已备好车马等着他了。黑夜包裹着他的身子,辛止沉默地对上长老们充满期盼的眼睛。
大长老皱了皱眉:“没有得到吗?”
身旁的修士竟然暗作排开势,他甚至能听到剑鞘里铮铮剑鸣。
“得到了啊。”他笑了笑。夜晚的风把他吹得单薄。
辛止没有将杳无长老的死讯告诉给大长老们。二长老揽过他的肩,欣喜若狂地把他往马车里带。“我就说辛止你小子,必成大器!”
大长老也发出爽朗的笑。行李之类早被收好放进了车内。一行人像来时那样,坐着四不像马车,风风光光出了城门,取道向东。
辛止听着二长老和同行的人吹牛,说南封国国室都是群狐假虎威的人,要不是仗着杳无长老,谅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风澜宗叫板。还说靳安在国室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正是因为他风光太盛,所以君主他们对他们才有所忌惮。
天才总是要遭妒忌的。那些人用夸张的语气说着,正是因为风澜宗太强,所以很多人都恨他们,哪怕他们啥都没做。
辛止把自己贴向角落,看着月光洒下来,如同苍白无的手,他便把自己的手也伸过去。像是寻求一道此生再无的抚摸。
他那一刻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面对这些长老与修士时,心中总有一股闷气。
他在憋闷,他不会恨。他没有靳安那股来去疯狂的狠毒,也没有长老们阴晴不定的怒视,哪怕连悉冠死守三年一无所得的怨恨也不敢有。
有些恨本当无法磨灭,可他现在回头看,竟觉得如沙一般,踏上即碎了。
车外山影腾跃,野草繁芜 。他出神地眺望。
辛止,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正被推着走?
车马到了仙筏桥,苦寒长老早守在石碑旁。看见辛止完好无损归来,他才叹了口气。
“苦寒,我可没有破坏承诺。”大长老似笑非笑道。
苦寒长老拱手作礼:“大长老英明。眼下靳安公子已平静,此刻正是治疗的最佳时机。”
大长老胜券在握:“起程!”
溪回峰,玲珑大殿。
“杳无长老是怎么给你说的?要怎样才能救我儿?”大长老坐在主位,气定神闲地呷着茶,似靳安只是昏睡并无大碍一般。
辛止低眉顺眼道:“需经文一条。”
“这好办,”大长老立马吩咐手下:“去取我简牍来!”
“还有呢?”
琉璃光柱散发的光攀在辛止身上,正合他记忆里初见的午阳一道道。
“疗愈要等到正午太阳最高时才可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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