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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风有声》

18. 孤注一掷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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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怀信带着沈平毓与赵衡穿过井然罗列的营帐,途中所遇将士,皆会向此人作揖,他带着两人到了一个无人之帐前驻步,帐前篝火照亮常怀信的脸。

此人容貌端正,天庭饱满,眼神内敛。世人常说面由心生,这人一副面善的长相,也叫沈平毓略微放宽了心。

“此间营帐无人居住,姑娘可以在此落脚,只消注意莫要随意出帐便是。”常怀信说话间又借着火光仔细端详了沈平毓片刻,随后转向赵衡道,“这位公子可与玄虎军内士兵同住,待明日我找几个士兵搭个空帐,公子再住进去。”

沈平毓暗中拽了拽赵衡的衣袖,赵衡瞬间心领神会道:“不麻烦大人了,这是我亲妹子,我俩住一间就好,我打地铺。”

常怀信余光扫过赵衡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随口问道:“你们是李将军的亲眷,那可有信物作证?若是方便,我可以替你们转交给李将军,军中戒备森严,你们见不到李将军,不过若是李将军看见信物,知道了你二人来此,定会第一时间赶来见你们。”

沈平毓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没有信物,劳烦大人替我将李将军请来,李将军瞧见我这张脸便知道了。”

眼前这人虽看起来不像个恶人,但人心叵测,谁又说得准?她的身份,还是暂且不要大肆宣扬为上。

常怀信站在门外未动身形,而是将两人请入帐内,自己则站在门外道:“这大漠中风沙大,我去给二位倒两碗水喝。”

“多谢大人。”赵衡将包袱放在桌上,向常怀信颔首。

沈平毓站在门前目送那常怀信走远,才走到桌边拽出个木凳坐下,对赵衡悄声道:“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那常怀信方才说话时,目光总是在她脸上停留,看得她背后发毛。

赵衡靠在桌沿,扳过沈平毓的肩膀,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思索片刻,轻声问沈平毓:“你眼下这个样子,若不是十分熟悉你之人,怎样都无法将你同沈毅之女联系在一起,你仔细想想,先前可曾见过此人?”

“我印象中未曾见过此人,但我原先和人打架打赢了总会报上玄虎军的名号,你说......我该不会是揍过他吧?”说罢,沈平毓又否了自己的想法,“应当不会,这人瞧着也不像个纨绔子弟,而且瞧着应当是比我年长几岁,我揍人也揍不到他头上才对。”

“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大概他是想看看李将军的亲眷长成什么样?或许是看我眼熟,便多瞧了几眼。”

赵衡摇头道:“谨慎些是好事,这一路上出了太多状况了,我们既已到了玄虎军,就别差在这最后一口气上。”

沈平毓道了句“有道理”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等水来。赵衡在她对面稍坐了片刻,便拎起他的那个包袱去一旁只有个木板的床塌上铺床。

方一解开包袱,门外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不是常怀信,而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士兵身披玄甲,腰系白带,一手端着一碗清水掀帘进帐。

那小士兵将水端过来,笑眯眯道:“听刺史大人说二位是李将军的亲戚,方才李将军带的骑兵发了信号,刺史大人方才在门口被我们副将拽去接应李将军去了,叫我务必将这两碗水送到姑娘这。”

“你说刺史大人啊,他是年后朝廷派过来视察的,带得可是天子手谕!不过按理说,往常朝廷派下来的人,在咱们这玉门关住不了两日就要回京师复命了,但这位大人却一直说事情没办完,在玉门关呆了好些时日了,咱们玄虎军的人都不知道这位大人领的到底是什么命,就连李将军都不知道。”

“不过咱们平日里也没怎么见这位刺史大人忙自己的事,都是帮军内做些杂活。”

“也不知道他等什么呢。”

那小士兵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将那两碗水放下,嘱咐沈平毓道:“刺史大人说你们可以坐在帐子里稍等片刻,待会李将军一回营,他便将人带来此处。”

说罢,抛下一句“我去迎接李将军回营”,便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赵衡手里一边铺着布衾,一边打趣沈平毓道:“再住一晚我这破布衾,等一会你的靠山回来了,我就倚仗沈姑娘吃香的喝辣的了。”

沈平毓“哼哼”笑了两声,端起桌上的水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招呼赵衡:“行了你别铺了,快过来喝点水!”

赵衡掸了掸那缝了好些块补丁的布衾,从床塌起身走到沈平毓身后,越过沈平毓肩膀端起桌子上的碗,抵到嘴边。

那水尚未沾到他嘴边,坐在桌边的沈平毓忽然动作,猛地抬手打翻了赵衡手中的碗,只见那瓷碗落地的瞬间便四分五裂,碗中的清水洒了一地。赵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沈平毓的发旋问她:“怎么了?”

只见沈平毓一手扶在桌边,俯着身子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忽地从木凳上跌坐到地上。

赵衡连忙弯腰去扶,他一条胳膊横过沈平毓身前将人架起的瞬间,沈平毓反手抓着他的胳膊,一口浓郁的黑血喷了出来。

两人看着地上那滩黑得发紫的血都愣住了,沈平毓浑身被卸了力般向下滑,赵衡撑着她,空着的那只手蹭过她唇边血迹,在指尖捻了一下,只觉眼前那抹黑血越扩越大,直至将他整个人都覆在其中。

是“黑尾鸢”,一种罕见之剧毒,因中毒后呕出的黑血,状似鸢尾,遂以此名。当年大宣的最后一任皇帝,就是被刘家人喂下了这无解之毒后,饮恨而终,从那之后,江山易主。

沈平毓死死盯着地上的那滩血,忽觉脑中一道白光乍起,劈开了她眼前挥散不去的那层迷雾,一路种种在她脑里串成了一条线——

为什么沈家满门忠烈惨死,朝廷只给了一个敷衍了事的追谥;为什么那些人在沈家灭门那晚没发现她逃了,却后知后觉地在玉门关附近拦她;为什么那悬赏令上的那张画像与她竟有八分相似;这朝廷刺史拿着天子手谕在玉门关究竟在等什么......

原来,不是事情没办完,这刺史原本就是当朝天子派来玉门关杀她的。

当朝天子刘慷眼看着她长大,怎会不知她长什么样?逢年过节她便随母亲入宫赴宴,她在皇宫中的画像没有十张也有八张,莫说八分像的画像,就算是张十分相像的画像,只要天子想,也拿得出来。

若说那些刺客是如何对着一具早已烧成了焦炭的尸首,辨认出那根本不是沈平毓,从而知晓她没死的?

根本无需辨认,是她和赵衡的那一招金蝉脱壳玩脱了,自投罗网。

当时两人在京师为了换些盘缠,将沈平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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