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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

第 122 章 肖小姐,你的石胎...

第122章肖小姐,你的石胎

陈天海没能看到那人的具体位置,因为他窥探时,眼前是白日的街面,只大概知道人是在那一带活动。

那之后,入梦时他又试过几次,不过都没再找到:可能是人走了,也可能是双方作息没对上。

但他隐有推测:蜘蛛还小,可见这是个新人,又听说姜红烛在那附近住过,后来被春焰接走了——那这个新人,不是姜红烛身边的,就是春焰的。

就是不知道,那只是个蜘蛛呢,还是个人面蜘蛛。

这一趟,听颜如玉说不少人要去魇山,他忽然坐立难安,觉得自己也该来走一遭。

来了之后才发现,果然,魇山“动”了。

颜如玉起初心不在焉,及至听到“蜘蛛”,直觉说的是正题:“蜘蛛怎么了?”

陈天海抬头,看向夜色中巨大而又沉默的魇山:“养石,石头都很小,但如果很大呢?石就是山。魇山也是石,蜘蛛就是它的胎。魇神庙里,供奉的魇神是个蜘蛛形象,你知道吧?”

颜如玉好笑:“所以呢?那不就是个塑像吗?它还能作怪不成?”

陈天海回答:“绝大多数时候,确实只是个没核的塑像、死物,但如果有了核、活起来,就不一样了。”

“核?”

“是啊,果实中心最坚硬的部分,就叫核,一般来说,果核就是种子,代表了生命。人的核,应该是心,核心核心,人无心不活。”

“那魇神的核,是那个有蜘蛛胎的人?”颜如玉仿佛捋到了线头,思绪一下子顺畅了,“养神君说,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指的就是那个人?魇山和那人有感应、所以处处反常,对不对?”

陈天海微笑:“阿玉啊,你果然一点就透。”

当然有感应,就像一具巨大而又沉寂已久的空洞躯体、忽然察觉到渐近的搏动心脏,它的呼吸会复苏、皮肤会起伏,头发、指甲也会开始生长。

魇山开始“活”了,四野的蜘蛛反常躁动,那些传说中被宰杀的积淀梦魇、骇人往事沉渣泛起,如待沸的锅鼎,渐有灼烫蒸汽溢出。

“那然后呢,会怎么样?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陈天海说:“你觉得现在糟糕吗?这只

是开始接下来

“最坏的结果你们不是都知道吗?魇山一夕荒废所有的人下落不明你猜他们都去哪了?”

他面容诡谲压低声音像是在和谁密谋什么:“杀光把他们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

后半夜时肖芥子赶陈琮回去睡觉:她是白天睡饱了不困但能看得出来陈琮是真累了虽然精神奕奕地听着她说话但仔细一瞧眼白里头都是红血丝。

陈琮担心她会打盹走之前拿了“狼牙棒”给她。

狼牙棒就是“锥梳”的变体当初看样陈琮抓起梳子挥舞了几下总觉得掠食者来袭他在这舞梳子不够霸气。

所以灵机一动改成了狼牙棒虽小锥刺形如戟张极其契合他男人的钢铁审美越看越爱以至于想做个大号兵器版当手办收藏。

他还有进一步的产品机械电动化设想:比如肖芥子躺在床上睡觉时上方几个刺球来回转动不休这样他就不用熬夜在边上守着了。

不过暂时产品开发还只到狼牙棒阶段。

他让肖芥子靠门边睡测算了摇摆幅度之后用绳把小狼牙棒吊起来然后拜托门边守夜的花猴:“猴哥麻烦你待会芥子要是睡着了你就把这个棒子荡出去让它自行单摆运动。快停的时候你就拿东西拨一下让它继续摆反正你也是守夜就当玩游戏提神了。”

花猴:“……”

意思他听得懂但他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年轻人的喜好都这么独特吗他见过在床上方悬挂捕梦网或者唯美挂饰的挂狼牙棒已经够小众了还得晃晃床或许还能助眠但在床上头干晃……

他怀疑这是什么新型的play方式没好意思问。

……

肖芥子原本不想睡的但那狼牙棒晃呀晃的还挺有助眠效果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困了再然后眼睛一闭盹着了。

茅屋里突然静悄悄的跟之前不太一样。

肖芥子睁开眼睛。

晃荡的狼牙棒不见了神棍他们也不见了屋里只她一个人屋子也比睡前看到的要新很扎实、很稳固。

她推开门出来。

还是夜间雾气

弥漫,十几米开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邻近有灯火,庭燎式的小火堆,也能看到有些屋檐下挂纸皮灯笼,在风里轻轻摆着。

诡异的是,没有人,屋子都很结实、没有朽坏,随处都有生活痕迹,但就是没看到人。

肖芥子后背发毛,不觉抱住了胳膊,抬手时,发现右手食指勾着一根莹亮的蛛丝。

想起来了,这是陈琮的那块女娲石,他说有一天半夜2:37分在石头里看到一个人影,她觉得奇怪,就把他的石头要过来,在手里使劲摩挲,确保建立联系。

要么,去他石头里看看?

就在这时,正前方隐有人影晃动。

肖芥子紧张地盯着那一处看,近了,又近了,看身形是个女人,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下一瞬,那个女人从雾里出来。

这是一个穿白色裙袍的女人,头发散乱,脸上、身上都是血迹,以至于肖芥子都没法看清她的脸。

她左手拎了一把血迹半干且几乎卷刃的刀,右手拎着一个用外衣草草卷着的包袱,走得很慢,一步一喘息,身后是不清晰的血脚印。

肖芥子呆呆地盯着她看,连自己挡了道都没发觉,待想给她让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女人几乎是无障无碍、从她身体里穿行过去。

穿体的刹那,肖芥子忽然很难过,好像这女人身体是穿过去了,却把很多情绪留给了她:筋疲力尽的、悲伤的,还有,死亡的。

她转过头,看到女人的后背上,如陈琮所说那般,重工绣了一只八爪环抱的蜘蛛。

突然间,那个包袱里掉出什么东西,在地上滚了一下。

是只沾满血迹的水晶佛头,佛头歪在地上,双目微阖、唇角带笑。

肖芥子忍不住叫出来:“哎,你东西掉了。”

女人好像没听见,还是喘息着往前走,肖芥子弯腰去捡佛头,将触而未触时,又放弃了:这个女人是虚幻的,那这佛头,多半也是。

她小跑着追过去,跟着女人来到一栋二层的竹楼前。

竹楼门户大开,里头烧着火塘,但同样的,内外死寂无人,女人艰难地一步步上了楼梯,扶着门框跌跌撞撞进去,半跪在一个背篓里,长吁了一口气,将手里攥着的那个包袱举起来、微微撒手。

肖芥子只觉一阵目眩,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她看到大小的宝玉石,足有二十来块,尽数跌落进竹篓中,而竹篓里,原本已经有好几十块,大多都沾血。

女人扶住竹篓,仰起头,哈哈大笑。

这一下,肖芥子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尽管她已经猜到,这就是陈琮说的那个白衣女人,但当真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还是觉得周身的血都冷了,直冲上去,一把抓住那女人衣领:“你是谁,怎么会……

一抓抓了个空。

女人、竹篓都不见了,外头的夜色也忽然换成了白天,日光甚至有些微刺眼,肖芥子抬手遮阳,再低头时,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

她的脚边,趴着一个被捆缚的长发女人,正挣扎着想直起身子,但努力了半天无果,索性翻身躺倒,梗着脖子,头顶拄地,喘着粗气看向门口。

这个女人三十多岁,神情憔悴,脸上已经有岁月的痕迹了,但仍能看得出,长得特别漂亮。

她盯着门口看,忽然笑起来,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眼角缓缓滑出一行泪。

肖芥子俯下身子,听到她低声说:“真美,好美的花。

花?

肖芥子愕然看向门口,这才发现门外、栏杆的下方,探出一枚蝴蝶兰的花头,跟她曾经买过的那盆小兰花一样,开得正盛,且镀着日光,仿佛边缘处描了一线浅浅的金。

是挺美的。

“真美,你好啊,阿兰。

阿兰?

肖芥子浑身一震,眼睛迅速蒙上泪雾,失声叫出来:“红姑?

又不见了,红姑、兰花,还有外头的日光,都不见了。

这一次,屋子是真真正正地朽了、荒了,抬头时,能看到风吹过,破碎的蛛网耷拉着乱飘。

肖芥子走出屋子。

真正的深山老林、无人荒寨,暮色四合,林梢惊起一群乱聒的老鸦。

抬头看,魇山的山头已经歪了,有一张颤巍巍但巨大的蛛网,从山头处一直披下来、直披到山脚,仿佛山头长满白发。

一只巨大的蜘蛛,她的蜘蛛,正慢慢地顺着网、向高处爬。

神棍说,这蜘蛛并不是她,只是被她孵化出来的。

肖芥子忽然来了

气,冲着上头吼了句:“肖结夏!”

蜘蛛的身形顿了顿,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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