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骨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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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芥子没有发表意见,径直上床躺下。
私心里,她当然希望陈琮别去、这段时间老老实实为自己保驾护航就好——见颜如玉这事是有风险的,万一出了纰漏,自己这好不容易发展来的内线兼保镖,可就全没了。
但没办法,陈琮是独立的个体,人家也有要办和关心的事,总不能逼着他做提线木偶、只围着自己转吧。
她躺了会,又琢磨起新的事来。
之前照顾姜红烛,不是家政,胜似家政。红姑是个残疾人,吃喝拉撒、头痛脑热,各种琐事特别多,她每天东奔西跑的,基本闲不下来。
但现在,红姑走了,大把时间归自己了,这时间她可舍不得浪费,得拿来做点什么。
做什么好呢……
她翻来覆去,没个主意。
正苦思冥想,听到陈琮咳嗽了两声,说:“哎!”
肖芥子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陈琮坐在书桌边看资料,身子略侧向她:“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啊,五点咱可就交接班了,你熬着不睡,熬的可是自己的时间。”
肖芥子也没办法,平时她的作息随姜红烛,都是快夜半才睡,生物钟没那么快能调过来。再说了,床头放个男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总得让人适应适应啊。
她索性支起胳膊坐起来:“哎,陈琮,你知道聂九罗吗?”
“不知道,谁啊。”
“你搜,网上准能搜到。就是颜老头开的‘无欲.有求’店,代理了不少艺术家的作品,我在里头看到一个女雕塑家,店员说她这两年风头正劲、很有名……”
陈琮手速很快,麻利地点开网页,看到照片时,忍不住赞了句:“嚯,长这么好看。”
说话间,又点开作品页:“牛啊这,很有个人风格,她的作品卖得绝对不便宜。”
肖芥子轻声说了句:“是啊,光复刻件,就要三万多。”
前一天晚上,她站在颜老头的那家店里,仰着头看墙上那一排艺术家简介中、聂九罗的那一屏。
聂九罗的照片,配了张身穿晚礼服的酒会照,笑容明媚,整个人熠熠生辉,像只放光的凤凰,映衬得自己直如误入高档场所、一步一个泥爪印,还秃噜了毛的小鸭子。
看看人
家!
比她大不了几岁事业那么成功当然了她羡慕的也不全是她的事业更多的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意态和力量让人觉得生命在聂九罗那儿满是向上的蓬勃而她也完全没有辜负这种蓬勃让蓬勃一再扬升、反复生花。
她也想能这样。
肖芥子叹了口气重又躺下:“人家那么成功有自己的事业我连想做什么都想不出来……这辈子可能也没事业了这么多年我就只打过零工……外加做过家政。”
陈琮看了她一眼。
肖芥子没留意还在揪着被角自说自话:“人跟人的差距是大啊……没事业咯没这个命只能看人家的普普通通肖芥子平平无奇肖芥子……”
陈琮没忍住:“那我看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术业有专攻她简介里说了学雕塑都十几年了你要是跟她同一起跑线、一起学不一定比她差。而且我觉得你的创意也挺好的
他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肖小月你会画画吗?”
肖芥子说:“会啊。”
不敢说画得多好秒杀小学生是没问题的。
“那你想当设计师吗?珠宝设计师我的意思是……野生珠宝设计师?”
肖芥子听得云里雾中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设计师距离她很远的样子至于“野生珠宝设计师”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也就跟最前头两个字比较搭。
陈琮却很兴奋:“我店里跟很多独立设计师合作请他们出图样。打个比方……”
他快步过来点开联系人里、梁婵的头像给她看。
梁婵的头像是一只迷你的独角兽小马小马是白金制正闭着眼睛、伏在一大团“云”上酣睡那团云是一颗泛温润珠光的巴洛克珍珠。
陈琮给她解释:“这个就是设计师件。起初只有一颗巴洛克珍珠客户很喜欢这颗珍珠就想镶嵌了做项链恰好她又属马……”
肖芥子立刻就明白了:“所以两相结合了一下?”
陈琮点头:“我问你啊如果是你有这么一颗珍珠想镶嵌做项链同时你也属马你会出这么一个创意吗?”
肖芥子摇头。
她可没这么甜蜜梦幻,也没有闭目酣睡的闲情,如果是她,她的马可能是迎风嘶吼着的,又可能是伏地哀鸣的,视心情而定吧。
陈琮说:“所以,你有你自己的表达,不会跟别人重样。表达是自由的、人人都会的,其实不管是写作、画画,还是其他艺术,都是对外的表达,包括聂九罗的雕塑作品,也是她以她的人生阅历、在向外界传递她的想法。
“你可以天马行空的设想,只要我能把你的想法落地、成形,你就是设计师。就好像那块联络牌,你有想法,但没去做,我呢,做的也不多,画了图样,提了设想,我就是设计师了。
“之所以说‘野生’,是因为你不是科班出身,但有时候,野生自有优势,无拘无束,反而更难得。怎么样,你想尝试吗?
肖芥子听得怦然心动。
她现在的重心是“挣命不错,但挣命之外,总不能干坐着,当个设计师,搞搞事业,体验多点,遗憾少点,好像也挺不错。
***
这一趟聊完,肖芥子很快就睡着了。
和之前一样,仿佛是现实中刚闭眼,石里这头就睁眼了,无缝衔接。
肖芥子坐起身时,照旧困惑了一阵,不过她很快发现,陈琮对她的起身没有反应,也就是说,两人石里石外,“阴阳相隔了。
寿爷那次,陈琮能看到姜红烛来犯的人形黑影,但看寿爷,只是个躺在床上的人。这次也一样,所以,他保持工作节奏:忙自己的事,但时不时地,就朝肖芥子睡的床上张望一眼,确保她没状况。
因着中午受了惊吓,肖芥子没敢再跑出去溜达,只开门进了小院,看了看小蜘蛛。
蜘蛛攀着檐边,好像又长大些了,而且这一趟,她看见蜘蛛吐丝了。
蜘蛛喷出的其实不是丝,是丝浆,丝浆遇到空气,会迅速凝结为有粘性的丝,理论上,末端粘在哪儿,蛛丝就能架到哪儿。
肖芥子蹲在檐下,仰头看蜘蛛反复吐丝:它攀在檐边,似乎是想把蛛丝架到墙头。但距离有点远,一次两次,蛛丝的长度都不够,缓缓飘坠——看得肖芥子心急如焚,恨不得上手帮忙。
幸好最后一次,一击得中,真是稳准狠,看得肖芥子爽极了,仰着脑袋噼啪鼓掌。
小
蜘蛛压根没搭理她顺着那根蛛丝很快就从檐边到了墙头然后在那停了好久左顾右盼大概是寻找下一处蛛丝搭架点吧。
真是自己为自己开路的典范:理论上只要有支点丝浆又能喷得足够长那么小蜘蛛就能去到任何地方。
肖芥子觉得自己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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