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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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我来处理】
江从鱼送陵游到城外长亭处,正要掏出瓶酒与陵游喝两口践行酒,忽见不远处有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是两个驿夫打扮的人,看起来有相当要紧的急报要送入京师。
江从鱼面色有些担忧,陵游瞧出来了,说道:“你又不是皇帝,你担心什么?”
每是看着江从鱼每日操心这、操心那,他都觉得心怀天下真是累人,大魏江山那般辽阔,几乎时刻都有天灾人祸发生,朝廷一个没顾及,地方上就有可能发生起义。
起义的全是寻常百姓,你们能拿他怎么办?今日杀光,明日也杀光,朝廷册簿上的人口数只会越来越少。
偏江从鱼不觉得辛苦,每次都跟着楼远钧一起烦恼,仿佛那天下也有他的一份似的。现在人家不让他掺和了,他还上赶着跟人家一起忧国忧民,没出息!
江从鱼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知道不远处就有个驿站,对陵游提议,“我们去山背那个驿站看看。”
陵游无所谓,跟着江从鱼一起骑马绕着山麓往后走,不一会儿便见到驿站。
驿站主事的正好在,见江从鱼虽穿着常服,气度却很是不凡,不由赔着笑脸迎上来。
江从鱼亮出身份问起对方刚才送进京的是什么急报。
那主事的忙答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河东遭灾了,不少灾民正在往京师跑。底下的人觉得不妙,赶紧上报。”
这主事的说着说着就有点官场老油条的腔调。
“哪年没点灾祸,一窝蜂往京师跑有什么用?大伙饿几天冻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江从鱼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样的话。
当真遇到各种突发灾情,朝廷能为百姓做的事确实少得很,唯有选拔更出色的官员去做好地方工作。
只不过此人升到了驿站主事,怎么都算拿了二三十年朝廷俸禄了,竟能说出让受灾百姓“忍忍就过去了”这种话。
难怪以前有些人总爱发表些满怀怨愤的诗文,大骂朝廷上下全是蠹虫了。
基层官吏算得上是直接接触当地百姓的人了,他们对待百姓的态度尚且如此,那些真正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如何
能体恤百姓的艰苦、怎么做到他们口中的为国为民?
不过都是些挂在他们嘴边博取名利的空话而已。
江从鱼心中不乐,记下了对方的姓名,与陵游一起离开了驿站。
陵游漫不经心地掏出酒葫芦喝了口酒。
江从鱼道:“小心喝醉了堕马。
京官堕马的事故并不少见,不少人负伤在家休息还要跟人和诗纪念自己这难忘的体验,是以江从鱼在翰林院读了不少这种“堕马诗,对于这类事故还是相当警惕的。
陵游道:“你以为谁的酒量都和你这么差?
江从鱼道:“胡说八道,我酒量好得很,我连和草原人喝酒都没输过。
陵游也觉得挺稀奇,江从鱼这酒劲不是当场上来的,还能让他清醒着回到自己的住处才倒下。倒下后他也不闹腾,就是比较好哄,人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得要命。
倒是能给外人一种他酒量很好的错觉。
陵游道:“我走了。
江从鱼不舍地道:“你在地方上若是看到什么情况,记得写信告诉我。
陵游点头,往前骑了一段路,才发现江从鱼没回城,而是往另一条岔路走。
“你去哪儿?
陵游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江从鱼道:“听说已经有些灾民去了附近的义庄,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陵游一语不发地跟着他往义庄方向走。
江从鱼奇道:“你不走了?
陵游道:“大灾之后常有大疫,这些人不知有没有带病的,我怕我一走你人就没了。
江从鱼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忙说道:“那你要看清楚点,京师人口稠密,若是出现时疫可不是开玩笑的。
陵游看了眼灰沉沉的天色,叹着气道:“放心吧,这个我熟,我从小就跟着师父治时疫。
少年时跟着师父走遍大江南北的记忆涌上心头,陵游觉得自己幸运至极。比起陷入皇家纷争或者面对相看两厌的家人,倒不如这样逍遥自在地长大。
两人骑马来到义庄,只见里头停着不少棺木。
这是周围许多没来得及下
葬之人寄放棺木的地方有些是因为家贫有些是因为路远许是棺柩多了整座义庄便给人一种阴沉幽冷之感。
若是有得选谁都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落脚。
可惜逃难到此的人能有什么选择?
进城是不可能的他们没有路引形容狼狈一旦遇到官差就会被驱逐。
原路返还也不行最近是雨雪天气且他们衣物单薄又没有衣物哪里还能活着走回家?他们只能在愿意收容他们的义庄落脚讨几口稀到不能再稀的稀饭吃。
虽说夜里瘆人了点但一口热米下肚至少能活下来。
江从鱼才刚迈步踏入义庄就听到有人的哀嚎声。他心中一紧循声找了过去只见有人正在替另一个人剜腿上的腐肉应当是伤口拖太久了创口处的肉已经全都腐坏再拖下去估计整条腿都要不得了!
江从鱼见此惨况忍不住转头看向慢悠悠走进来的陵游。
陵游道:“真是欠了你的。”他直接用酒洗净手对那颤抖着下刀的流民少年开口“让开我来处理。”
那少年才十一二岁眼眶中噙满热泪却不敢哭出来怕泪水模糊了视线。
江从鱼心中恻然宽慰道:“我朋友是很厉害的医家你让开换他处理创口这位大哥的腿肯定会没事的。”
陵游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别替我说大话。”
江从鱼一滞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安慰人可能会给陵游带来麻烦。
俗话说得好
只不过他扫视一圈周围俱是瘦到脱形的流民连能好好坐起来的都没几个哪里像是能伤到陵游的?
江从鱼说道:“放心吧他就是说话不好听给人治病一向尽心尽力。”
瘦弱少年重重点头用力擦掉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看向陵游处理创口的动作。与他生涩的剜肉手法比起来锋利的小刀在陵游手里看起来灵活至极没一会创口处的腐肉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最初其实只是表面上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挖开才知道里头已经坏了拳头那么大的一块肉硬生生给伤者的大腿剜出个窟
窿来。
这么大的创面,须得维持洁净的环境才能保住这条腿。
陵游转头对江从鱼道:“不是说你在附近有个庄子吗?把人抬过去养着。”
他看了一圈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流民,知晓江从鱼肯定不可能撇下他们不管,又补充道:“能走的搀着走不动的跟着一起过去,等会我给你们都看看。”
“我身边这位是永宁侯,前两年考出来的状元郎,他说的话能直接传到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去,你们有什么要上报的情况可以给他讲。”
众流民脸上都迸出希冀的光芒,其中一位乡老起身郑重朝江从鱼拜谢。他潸然泪下,哽咽着说道:“大人明鉴,我们不是想作乱,只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往京师逃。”
他们的想法都很简单,天子脚下总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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