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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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从鱼没与旁人提起过秦溯可能受过伤,秦溯自己也没与旁人说,每日没事人似的去上课。
国子监内一派风平浪静。
只不过江从鱼才刚跟人说没人针对自己没几天,事情就找上门了。
临近休沐日,江从鱼无心读书,心心念念想着回家后能不能见着自家师兄。
一时觉得无论柳师兄和楼师兄哪个来他家玩耍都行,一时又感觉自己愧对柳师兄,因为他还是更想见到楼师兄,因为柳师兄总是一本正经,他都不敢太逾越。
江从鱼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小九跑过来给他通风报信:“不好了,小鱼哥,有江家的人在外头找你,正跪着哭呢!”
这话听得江从鱼有些迷茫,江家哪来的人。他听说当初他爹被株九族,纵使那几年士林物议纷纷,鲁国舅当权时也不给翻案,还是新皇亲政后才亲自替他爹平的反。
转念一想,诛九族很多时候指的不是全杀光,可操作性还是挺强的,有时时离得远没来及杀,有时只是“株连”而非杀尽满门,其中有些老的小的是能够活下来的,大多都会被流放千里或者被发卖为奴。
江家有人还活着也不稀奇。
但柳栖桐给江从鱼提起过,江家人对他爹并不好,还害死了他祖母。
他爹后来对凑上来蹭好处的江家人看似予舍予求,实际上是抱着到时候应死尽死的想法去满足他们的贪欲,而非真的和家中冰释前嫌。
他老师杨连山同样是这么个说法,讲这些人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江从鱼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不叫他背负太多才这么说的,反正他是听劝得很,根本不去探听当年那谁都理不清楚的乱局。
一来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二来那残暴无道的祸首又已经死了好几年,再追究这些前尘往事也没什么用处了。
没想到江家不仅还有人,且还跑到国子监门口跪着哭。
江从鱼对一脸焦急的小九宽慰道:“没事,我出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那些人到底在哭什么。
江从鱼大咧咧地往国子监门口而去,到了那儿只见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近来都是大晴天,雨下得少,明晃晃的日头照下来还真有点入夏的感觉了。
门房见江从鱼出来,无奈地说明
情况:“太多人围着了赶不走你去看看吧。”
江从鱼很有礼貌地谢道:“辛苦您了。”他从国子监朱红的大门里走了出去看清了跪在阶下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当初受到牵连时应该还不满十岁。江从鱼走过去蹲到对方面前问:“你们这是做啥?”
少年哭得梨花带雨一张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怪可怜的引得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怜悯来。
只是江从鱼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还一脸天真不知事的表情众人想指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嘴。
旁边有个黑瘦黑瘦的男孩子替少年说起话来:“你就是他堂哥吗?你们祖母生了重病想来求你给个落脚处好叫他祖母能安心找大夫瞧病。”
江从鱼一脸疑惑:“我祖母早就死了。”
黑瘦男孩道:“你祖父早就续娶了啊!续娶的也算你的正经祖母你总得奉养她终老才是。”
江从鱼道:“可是我听说我祖母是被他们夫妻俩害死的我要是奉养了她岂不是对不起生我爹养我爹的亲祖母?这可使不得以后谁想享受荣华富贵就去把对方害死再嫁进去拿个孝字来压着对方的儿孙去孝敬她天下可就乱套了。”
少年泣道:“你不愿奉养祖母就算了怎么还空口白牙污蔑她老人家?”
江从鱼笑了笑得坦荡又疏朗:“我爹那么有名
少年道:“你不在家他一个下人如何能做主……”
江从鱼道:“那你来国子监找我难道非得哭得让满大街的人都来看吗?你好言好语与门房说一声我不就出来见你了?我与刘叔熟悉得很他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恶门房你说明因由他自然会让人去唤我出来。”
围观群众也不都是傻子听江从鱼这么一说便都反应过来了。
对啊要是无冤无仇的这少年又是哭又是跪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读书人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吗?他这么一闹满京师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可见这少年就是想裹挟着众人替他出头倒逼江从鱼养着他们一家子。
幸好江从鱼是个伶俐的一开口
就点出了对方的险恶用心不然大伙都得被带偏了。
不少人看向那少年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
毕竟大家都是急公好义(顺便满足一下八卦之心)才被吸引过来的现在发现自己差点被人利用了他们怎么能不生气?!
这时林伯也闻讯赶了过来见到江从鱼被人围在中间简直又气又急。
他们根本不想搭理这些江家人没想到有人偷偷把这些家伙从流放地给捎到京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一想到江从鱼可能受委屈林伯就心急如焚地让众人让一让自己是江府管事。
众人一听又来了个当事人马上又支棱起来齐刷刷给林伯让出条道看看今天这热闹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江从鱼见了人朗笑着喊了声“林伯”。
见江从鱼好好地站在哪儿瞧着很有点他父亲临危不乱的从容气度林伯眼眶不知怎地有些湿润。
即使那人没亲眼见过这个孩子的降生这个孩子却还是依稀有那人当年的模样。
这约莫就是血脉相连吧。
有可以处理事情的人来了江从鱼便说道:“我刚到京师第二日就进了国子监读书不太清楚当年的事还以为江家已经没别人了。”
“既然江家还有人在那我预备回家乡置办些族田拿族田每岁请几个好先生办个族学这事儿就交给林伯你去办了。”
“倘若族中有孤老无人奉养也可以去寻族老支取些钱粮应急不过那些好手好脚的人可不能由族中白养活那会把人养废了。”
那少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围观的人也连连点头赞同道:“对对有手有脚的难道不能凭自己的本事赚钱?若是人人都想着白拿好处哪还得了!”
现在众人看着那哭得极为可怜的少年都觉得他们祖孙俩老的不是好东西小的也不思进取看别人富贵了便找上门来打秋风。
这家伙还不是单纯的打秋风而是奔着毁人家名声来的。
其心可诛啊!
人家得了亲爹荫佑还不骄不躁
大多数人家里都有孩子天生就对好学生多几分偏爱基本已经没什么人站在少年那边了。
陪着少年过来的黑瘦男孩也一脸迷茫。
他竟觉得江从鱼说的话句句都有道理。
明明不用跪的,怎么他非要这么做?倘若当年江从鱼祖母真的是他祖母害死的,他又有什么脸面来求江从鱼让他们住进江府去?
林伯见事情已了,客客气气请众人散去,自己带着那少年与黑瘦男孩走了。
江父当初在先皇震怒之下被株连九族,但老家还有不少隔房的叔伯兄弟在。只要置办族田的事情安排妥当,这些关系不算太近的族人自然会看好这些家伙。
这些家伙老的老、弱的弱,对付他们只会脏了江从鱼的手,还不如让他们安安分分在老家待着。
林伯眼底有着久违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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