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六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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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把掏出马粪,直肠清干净了,终于可以清楚地摸到马的内脏,林雪君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手掌上,细细地感受马内部脏器的状况——
肿没肿?
有没有奇怪的手感或不应该存在的肿瘤之类?
围观的所有人,不管是鄂伦春族人还是从公社来的采药人都静静望着,不敢发出声音。
之前还对萨满行为感到疑惑的个别人已看明白了:萨满手动净化了病马的肚肠,这对病马的康复一定大有帮助!
大家忧虑紧张的面容上,都渐渐浮现希望。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吧……
衣秀玉靠着树干,踮脚探头,目不转向、兴致勃勃。
她双手捧在胸口,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眼睛亮晶晶的。
林同志成为萨满后在给神马治病诶。
天似乎要下雨了,闷热无风,穿透气的麻布衣裳都会觉得热,穿萨满袍的林雪君简直像在夏天穿着棉袄蒸桑拿了。
她手臂插在马直肠内,箍得一直冒汗,整条手臂都汗津津的。
马的正常体温应该在37.5度到38.5度之间,高于40度都是发烧。
神马的体温是41度,属于低烧范畴。
马的流行性感冒、马鼻肺炎、马传染性支气管炎与马病毒性动脉炎等疾病都会导致发烧,如果考虑到咳嗽症状的话,可能性也极多。
这几样病如果拖到肺炎,病程过长不愈,都可能导致死亡。
在这样多雨季节的荫闷森林里,任何呼吸道病症都代表着‘不太好’。
神马的直肠肌肉收缩,腔压令林雪君感到疼痛。
她触诊一会儿便不得不停下不动,放松几秒手臂,让压力带来的箍攥痛缓解后才能继续。
桦树族长站在马屁股后方,手攥着麻绳帮林雪君做神马的‘保定’工作。
眼睛却始终盯着林雪君,可惜她戴着面具,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干咽一口,他心焦地等着她一项一项慢条斯理地检查,恨不能在她每做一点检查后便追问一句“怎么样”。
林雪君检查完抽出手臂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桦树族长便也跟着松一口气,并趁机凑近,小声问:“怎么样?”——终于问出来了,他忍不
住抹一把额头的汗。
“肠胃没什么问题,算是个好消息。”林雪君小声回答。
桦树族长提气地点点头,第一次,他们部族里的动物生病,能有人明确地回答动物身体里某个具体的部位没问题。
望着林雪君,他心底里的‘也许会治好’的想法变得更强烈了。
……
手臂抽出来,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哪怕四周闷热不已,林雪君仍觉得凉爽。
蹲在桦树族长早准备好的水盆前,认真洗去手臂上的泥泞,她趁机休息了几分钟才站起身走回神马身边。
鄂伦春马为了适应森林生活,长得并不高大,但因为长年爬坡过河,它的肌肉特别结实漂亮。
枣骝神马闷站着一层一层地冒汗,皮毛被汗水打湿,亮晶晶湿漉漉的。
林雪君轻轻抚过马肚子,虽触感仍水滑,却也摸到皮毛下逐渐鼓凸的骨骼,迁徙奔波加生病正使它日渐消瘦。
“咳咳。”神马时不时地咳嗽,没精神地垂着头,像还不会讲话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
林雪君戴上听诊器,认真听过枣骝神马的肺部等器官声音——肠胃蠕动的声音是对的,但肺部似乎有肺泡呼吸音的增强。
神马又咳嗽起来,萎靡地喘粗气。
林雪君安抚地轻拍两下它肩胛,在马静下来后继续屏息凝神听诊。
似乎还有一点水沸腾般的湿口啰音,发烧加上这个声音,多半就是肺炎了。应该在初期,还未拖延太久。
但肺炎到底是以‘症状’存在,还是以‘病因’存在,暂时仍无法确定。
悄悄收起听诊器,林雪君站在原地思索起神马的病症。
桦树族长又紧张起来了,咋不出声了呢?他凑头想再问一声‘怎么样’,但隐约察觉到她似乎在专注思索,终于还是没开腔。
林雪君手指搭在神马背上,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回想自己学到的知识。
六十年代关于马病的研究和记录非常少,在大部分当下书籍和载册上登记的马传染病只有三种,马寄生虫病只有一种,其他疾病也只有马便秘疝、肠套叠等,兽医遇到大部分马病多会尝试跟牛羊同类病做比对着尝试治疗。
像马肠套叠这种疾病的手术几乎没有过多登记的,虽然姜兽医
也说过这个病或许可以通过手术治疗,成功案例或许也有,但至少未入资料,他在遇到她之前也没亲眼见过。是以姜兽医看到她救治的肠套叠小野马后,才会表现得那么惊讶。
牧民们对于马病更多的认知其实是——马腿断了,完了,马要死了;马肚子痛,倒地打滚,完了,马要死了;马发烧、咳嗽,马要死了;马拉肚子,要死了;马便秘,要死了……
大家看到马生病,总是束手无策。
许多兽医也只能总结症状,根据经验做一些疾病假设,整个国家、乃至全世界在这个时间段上对于马的疾病的研究,都太少了。
但其实即便是科技较发达的后世,对于马匹疾病的研究也相当有限。
人类其实是很务实的,会影响牲畜出栏的疾病深入研究,但一些不致死、不掉膘的疾病研究得就没有那么深入了。
加上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经费不足,投入研究的人力物力不足等,都导致许多方面的科学成果十分有限。
像呼吸道方面的疾病,有时候连人类得的都未必能搞清楚具体是啥。
反正就是出现啥症状就治啥症状,症状治好了说不定病就好了。
林雪君琢磨一番便决定采用常规有效的方法去安排自己的治疗,先排除掉一些必须对症治疗的病毒性疾病。
比如症状符合神马【发烧】【食欲不振,不吃草】【精神不济,委顿】【眼睛发红,疑似结膜炎】【咳嗽,时增时减】【流鼻涕】的【病毒性动脉炎】。
她踏前一步,低头检查起马的会□□等位置,没有皮疹。
点点头,掏出本子,记录并划掉这个病。
接着又走到另一边,检查自己掏出来的神马粪便——没有寄生虫卵等。
又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并划掉寄生虫病。
拍拍马屁股,显然神马已经成年了,那么多发于幼龄马的疾病【马鼻肺炎】也pass掉。
在桦树族长看来,林雪君这样古怪地围着神马时而蹲身看粪,时而伏低仰头看马腹部,又何尝不像是一种舞蹈呢。
就像萨满舞也有许多模仿动物、自然现象、捕猎姿势和祈祷姿势等的动作一样。
萨满袍上贝壳、铜镜和铃铛的响声如音乐般不时碰奏,林雪君在本子上
又做了些记录,转身面向桦树族长时,又是一阵叮叮当当。
“我们去看看其他病马。”
挪步向拴其他病马的桦树林时,桦树族长与其他同意林雪君做萨满的族老们望了望,便朝还想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族人及客人们道:
“接下来就是给病马治病,祈神仪式早就结束了,大家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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